前两天看〈小武〉了,看了一遍半,很有感触。流行歌曲已经涌到这个内地的小城了,歌厅还是
狭小阴暗的房间,卡拉ok是不择地而出,在棺材铺也不避嫌。录象厅出现在大街和小巷,放的东
西是好人和坏人在撕杀。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在满是灰尘的大街上和未经改造的仓库中赚钱,大
部分人的眼开阔了开始做浅薄的梦。好象就是95年左右吧。95年,我刚刚长大。看〈小武〉时,
那些熟悉的东西一点点呈现,一遍遍把我带回我刚刚长大的日子。
小武是个小偷,一直把头耷拉着,除了和那个歌女似有似无自以为是地谈恋爱时外,带着一副黑
边的大眼镜,头发拖下来,遮住整个额头,穿着件很土的西装,个子不高,偶尔会露出股倔强的
狠劲。小武是个严打中的小偷,就如喊打中的老鼠就如热锅中的蚂蚁,刚才还依然在街上无聊地
游荡着,等下就可能在牢里被无奈地捆起来。“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我想当小武听到录象
的广播里传出那样的话时,他一定会哭的。理想是捂不住的,看过去越绝望,心中却越奢望,人
总不肯甘心,不肯放过自己,总是侥幸着,总是以为自己会和别人不一样。就象95年的我。现在
再想起,那时的我和小武没什么不同的,只是我父母比他好,他们给我活下去的钱,使我不必象
小武那样去偷,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爱,使我现在还居然希望着。
在朋友背弃他时,小武碰到了那个歌女,就象一个弱(不会打)水的人,抓到了一根草。接着的
情节是片子里最温暖的地方。两个同样看不到希望的年轻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小武看到他
手下的一个孩子带着一个女孩露出了笑脸。小武和歌女坐在床上,歌女唱歌,窗外汽车声断断续
续。小武在洗澡时唱起了〈心雨〉,小武唱歌了。我也曾在酒喝多时唱过歌的。歌词真的很浅
薄,理想在我的声音里。我终于看出了我和小武不同的。小武对将来更朦胧,我的野心更大,所
以在内心中,我比他或者更焦虑。这都是过去了事了。
草毕竟只是草,歌女也跟人跑了。小武以为买了传呼机会开始他的幸福生活,但传呼响时,小武
却落网了。只是一条天气预报。接下来的歌女给他祝福,终于给他的梦画上了句号,实实在在
的,却有些凄凉,象用很平稳的语气叙述很悲痛的事。再下来,小武只能给展览了。当人们看着
他被捆在街头时,我想他一定只是在舔自己心上的伤口。小武的爱情,被描述得很轻,若有若
无,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沉重,里面混杂了梦。但我呢,过去的,现在的?
〈小武〉完了。很平凡的一个人,很平常的一段事。但平常人也是有梦的。看的人有梦的,就有
了很难排遣的感觉。我在说小武时,却总忍不住看向了自己。许多东西都不能说出,有些说不
出,有些不愿意说出。我们能看到的只是事实。但是,许多年后,当你回过头去,在一个好象是
夏日无聊的午后,灰灰的天色下,走进窄窄的小巷,行人很少,自行车凌乱地停着,突然传来一
阵阵义正词严的话语声,点上烟,吐出劣质的雾,然后施施然镀(打不出)进去。我好象看到了
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