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obbie |
2003-06-22 16:58 |
老屋
老屋很老，在东海岸台风来临时会摇摇欲坠。
很多年了，每次刮台风，我总是担心它们会在深夜未知的一刻，在发怒的呼啸声中轰然倒下，记得有一次，台风回南，我家新房的一扇窗都被风卷走了，第二天醒来，却惊喜的发现老屋稳稳的蹲在原来的位置，又躲过了一劫。
老屋的瓦和砖都是灰色的，里面有结实的木地板。朝北有窗，窗外有棵树，不知有多少年了，奶奶说她九岁来我爷爷家这棵树就在了。朝南也有窗，只是小小的一个，因此阳光难以入室，老屋里面黑乎乎的，充满了一种神秘和令小孩害怕的东西。
久远的东西仿佛都应该有故事。但我从来没有问过我奶奶有关这个家庭的点点滴滴，只是偶尔会在老人们聊起陈年往事时听到一些诡秘的说法。我同学的奶奶，已经八十多了，却总能认得我，每次我去她家，她会很高兴的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有时自言自语。据她说，在村子的西北，祠堂原来是我们家的田地，那时是一户很殷实的农家，与世无争，日字平淡如水。那里原有一片竹子，长得很茂盛，过了若干年，有一年里竹子慢慢的枯了，我们家也败落了。
我喜欢竹子，它应该是吉祥的。后来的故事我无从知晓，栽树的人，买下老屋的人，还有那个留着长辫子的人，在岁月中，逝去，变成了一个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迷。或许他们的生活很普通，然而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却像是血脉中流淌的那股殷红。
在老屋里，我的大姑姑出生了，后来有了我父亲，我二姑姑和我叔叔。童年的我依然可以从我姑婆身上感觉到一种端庄的美，并不是一个平困的农家女子所能有的。她原本应该有一个美丽的爱情。这让我想着过去。现实是悲哀的，我的父亲读过三年小学便去种田放牛了。我的姑姑读书很好，小学毕业时村里的一位老人坚决不让她停学，上完了初中，终是由于家境贫寒，回家学会绣花，挣钱度日。
后来我出生了，爷爷在我三岁时去世，那天刮台风，奶奶这样说：“不要去看田地了，会被刮到河里淹死的。”不幸被她说中，在回来的路上，爷爷落进了河里。奶奶带我长大，告诉我父母在遥远的地方挣钱。记忆中模糊的我的恳求母亲留在家里陪我的哭声，已隐约预示着我将要走的路。我会自己一个人走，从柔嫩的小脚丫开始。后来我有了弟弟，很可爱的小胖子。我们的第一张合影，是在老树下照的。
从老屋里走出一群人，行走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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