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 |
2006-05-20 19:18 |
夕阳如血,照在寻鹿山的峰顶上,就象是泼妇嘴上的胭脂,又红又辣,分外攘人。
寻鹿山,高达七千五百仞,是中原一带最为陡峭神秘的山脉,其山势险峻,千沟万壑,就连常 年在山中采药的老农也不能得窥全境。传说,山之深处有许多能人异士在修行。
不过,令其成名的却是建在半山中的寻鹿书院。因其环境清幽,名师众多吸引了大批的士人前来修学。
此时,在书院的西侧山坡,一处颇为齐整的小小平台上,四个年齿尚稚的少年,正端端正正地围坐在一个花髯老头身边,没精打采地听讲着。
“骈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于德。附赘县疣,出乎形哉!而侈于性……”
那白髯老头摇头晃脑地呤诵了一段,将目光移向身边的一个少年,“阿柯,你来接着背。”
“这个……”阿柯急着脑门冒汗,求救似地望着四周。须知白髯老头治徒甚严,要是背不出,必定重罚。
白髯老头皱起了眉,“李鲸,你来。”
“我,我……”李鲸战战惊惊地立了起来,“而侈于性,侈于性……禽兽成群,草木遂长……”
“住口,明儿罚水十担。”没等他接着背,他师父已是一声厉叱,李鲸打了个寒颤,连忙停口。
“你们,还有谁会背?”花髯老头顾目四盼。
众弟子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哼一声。
“唉,儒子不可教也,悲乎哉。想不到我庄天放竟教出了这样一群没用的弟子,罢,罢,真是没脸见祖师爷了。”白髯老头拿袖子遮了脸,仰天长叹。
“多方乎仁义而用之者,列于五藏哉!而非道德之正也。”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庄天放听得呆了,循声看去,只见屋旁的那株老松下,斜倚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衫少女,长发及腰,罗衣翩跹,形容十分袅娜。
“你,你是何人?
那少女也不理他,继续往下背去,“是故骈于足者,连无用之肉也;枝于手者,树无用之指也;多方骈枝于五藏之情者,淫僻于仁义之行,而多方于聪明之用也。”
她一口气背完了,方才挑了挑唇角,微微笑道:“能背这些东西有甚么稀罕,我在这里天天听,都听得厌了,也不见有什么好处。庄先生,你也别怪你的小徒弟了,要怪,也只怪你做师父的水平不够。”
“你,你说我水平不够?”庄天放又气又恼,胡子一根根地翘起,气呼呼地道,“我庄天放研习教义数十年,经史论理,无一不晓,你竟然说我的水平不够。”
那少女笑道:“那好,我且请教,天有多高?”
“天有多高?这个……”
“逍遥游记载,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可见天高九万里,可是也不是?”
庄开放瞠目结舌,过了半响方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哇,俏染姐姐,你真厉害。”身后,那群少年喜笑颜开地围了上来,“多亏了你来,不然,我们肯定逃不过一顿罚去。”
风俏染抿嘴一笑,“想不到我两个月没来,竟来了个这么厉害师父。”
“可不是,每天温书五篇,背不出来不许吃饭,还要罚挑水十担。唉,你看,我的肩膀都肿了。”
“还有啊,写错一个字就要打手心十下,好痛的。”
众人纷纷诉苦。
“对了,俏染姐,这两个月你去哪了,怎么都没看见你?”
风俏染微微笑道:“没有,我只是出了趟远门而已。”她伸手从树后拿出一个食盒来,“瞧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盒盖掀开,一阵清香扑鼻,众少年早已一拥而上。
“太好了,有东西吃了。”
“好香啊,俏染姐姐最好了。”
不多时,食盒已被扫除得干干净净。
“咦,俏染姐姐呢,她去哪了?”
“刚才还在这里的。”
“可能有事先走了,我们去把食盒还给她吧。”
“她,她住哪啊?”
四人面面相觑。“阿柯,你和她最熟,你知道她住哪?”
阿柯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她从来没说过。”
“对了,认识了那么久,我们还从来没去过她家呢。”
众少年发起了呆。
“傻,下次来问清楚就行了呗。”沉默半晌,年纪最小的李鲸突然大叫了起来。
“对,对,小鲸说得没错,下次问她。”几个人听他一嚷,也纷纷附和,脸上也一扫阴翳地露出了笑容。
“太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师父要骂的。小廖,别忘了那担柴。”
日色渐沉,余晖将四条身影远远地抛在了山道上,虽然瘦小,却饱含着年少的意气。
*
风俏染坐在山石上,一手支颚,遥遥地看着他们离去。
“哧。”一粒小石子挟着疾风击来。她伸出双指,轻易将它夹住,甩了开去。
“好。”山道上传来一声轻赞,“两月不见,想不到你的清心诀又有长进了。”“
她跃了下来,“无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无颜一身宽大的白衣,立在斜阳中,像极了一个不真实的幻影。
“也没多久。”他轻轻地笑了,望着那四条远去的身影,“看来你很喜欢他们。”
风俏染点头道:“是,我喜欢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没有任何的烦恼。”
无颜注视着她道:“我还以为山居寂寞,你会住得不习惯,看来我是多虑了。”
风俏染淡淡一笑,也不说话,神情却有些落寞。无颜转过了话题,笑道:“难得我今天来一趟,你是不是该回去给我烧几个好菜,陪我喝两盅。”
风俏染奇道:“哪里有酒?”
无颜笑了一笑,走到石后,提起一个酒坛,道:“瞧,上好的竹叶青,我都准备好了。”
松涛阵阵。暮色笼罩了整片山林,白天的一切喧哗渐渐归于沉寂。
风俏染的酒量甚浅,饮不了几杯便已双颊醇红,一双眼怔怔地瞅着无颜,“无颜,为什么我会觉得你那么熟悉?”
“熟悉?”无颜一怔,随即呵呵一笑,“我们认识了有一年了,当然会很熟悉。”
风俏染摇了摇头,“不对,不是你说的这种,我总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你就象是我最亲近的人。”她发了一会怔,突又哑然失笑,“不……不对,你不会是他,他从来不喝酒,他喜欢喝茶,而且只喝自制的碧螺春。”
无颜凝视着她,那一口酒闷在嘴里,化成苦水,一时竟咽不下去。又听她道:“真是奇怪,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他,可是,你们分明是不同的两个人。”
无颜吞下了酒,淡淡道:“你很想念他?”
风俏染轻叹了一声,“现在已经好多了,无颜,我很想去找他,可我又很害怕,说不定他早已不在人世了,或者已经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还是呆在这里最好,安安心心地到老,谁都不要见。”
说着,那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不一会,已打起了轻微的睡鼾,原来已是醉了。无颜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扶进屋去,却见她一甩手,嘟嚷道: “阮北辰,走开,我不要你扶。”
无颜脚下一滞,将她抱到床上,坐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她,突然叹了口气。
“好烫。”沉睡中的少女突然大叫了一声,惊醒了过来。
外面是漆黑一片,桌上点了油灯,融融的灯光给四周平添了几丝暖意,无颜的一只单眸定定地对着她,流动着奇异的光彩。 风俏染吃了一惊,“原来我喝醉了。”翻身坐了起来。
无颜按住她的肩,“俏染,你做恶梦了。看,浑身都是汗,快擦擦吧。”拿了帕子,递给了她。风俏染看着那帕子,愣了一愣。
无颜道:“怎么了?”
风俏染摇了摇头,“我用自已的吧。”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却不擦汗,轻轻地抚着帕角上的红梅,眼中露出几分温柔的神情,“这块帕子还是当年我大哥送我的。”
无颜身子一颤,突然捧住了她的脸,眼光在她脸上搜寻着,呼吸也渐渐地变得急促起来。
风俏染与他相处一年有余,从未见他有过这样冲动的举动,不觉骇然,惊道:“无颜,你做什么?”
无颜如梦初醒般,松了手,一言不发,转身出门而去。
一缕微风从窗外摇曳而入,那灯火摇晃了几下,哧地灭了。阴影渐渐移上了她的脸颊,眉目霎时变得模糊了,只有眼中透出的点点星光在夜色中还是异常清晰,几只蝙蝠在窗外急急地盘旋着。
她跳下床,奔出屋去。
外面,蝙蝠在不停地飞舞。
虽说这是常见之物。然而在这暮秋寒夜中,这小小动物的大量出现,还是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 天色渐渐黯了下来。寻鹿山脚的西侧方向,传来了一阵嗒嗒的马蹄声。
这本是个人烟罕至,林木茂密的山岭,四处都是一片暗森森的沉寂。
也因此,这嗒嗒的马蹄声显得尤其怪异,一声声都像踩进了人心底那最脆弱的地方。
沿着崎岖的羊肠小道,渐渐地奔来了一骑,马上坐着一家三口,前面的是个神态温文的男子,他的身后坐着一个少妇,怀中搂著个两岁多的男孩。他们似已赶了不少的路,一身的风尘仆仆,眼梢眉角俱是疲惫。
“累了吧,夜歌。”那男子转过了头,望向身后的妻子,满眼的关切,“天晚了,我们再赶一程,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那少妇摇了摇头,抹了抹额上的细汗,“墨,不要紧,我不累,倒是扇儿,赶了一天的路,连饭也没有好好吃一口。”说着,瞧着怀中的孩子,满眼的怜爱。
云墨道:“前面好象户人家,我们去歇一晚再走,量那魔头一时还赶不上的。” 策马奔近了,那住宅,却是几间废弃的草屋。
一家子下马进屋,只见屋内略具陈设,略微收拾了一下,倒也勉强可以住人。云墨将熟睡的儿子安顿好,回看妻子,见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心下甚是愧疚,叹道:“唉,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
夜歌道:“墨,这怎么能怪你,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云墨道:“夜歌,你放心,等把你和孩子都安排妥当了,我就去找江湖上的朋友,请他们帮我们对付天狼门。”
夜歌低声说道:“唉,天狼门的事,只怕没有人敢管吧。”
云墨脸色一阴,“我不信这世上就没有公道了。”
夜歌也不言语,过了半晌方道:“只是苦了扇儿,他们还那么小。”
云墨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儿子,才只两岁,稚嫩的脸上透着倦意,心下一阵酸楚,默然不语。夜歌叹了口气,从包袱中拿出半支蜡烛,掏出火折子点上,拿出针线就着烛光缝补起衣裳来。
云墨沉吟道:“夜歌,我心下有个计较。”
夜歌抬眼道:“什么?”
云墨道:“我们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江湖上天狼教唯一忌惮的只有擒龙堡,不如我们去投奔他们。”
夜歌浑身一颤,道:“不,不行。”
云墨道:“虽然我们当初得罪过阮北辰,但事情已过去这么多时间,只怕阮北辰也早已忘了,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条路能保住你们母子的性命,我会亲自去向阮北辰求情,要杀要剐也由他,只求他能收留你们母子。”
夜歌摇头道:“不,我不会让你死,生生死死,我们一家子都在一块儿。”
云墨听她说得坚决,心下一阵感动,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说着话,把睡在地上的孩子吵醒了,云扇一骨噜看爬了起来,扯着夜歌的袖子叫道:“娘,我饿了。”
夜歌从包里取出干粮喂他。云扇撅着小嘴:“不要,不要,难吃死了。”
云墨叱道:“小孩子家,有什么可以挑三拣四的,叫你吃就吃。”云扇被父亲一喝,甚是委屈,偎着夜歌,哭道:“娘。”
夜歌将她抱在怀中,“乖,扇儿不哭,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说着,却险险的要流下泪来。
又听云扇道:“我渴,要喝水。”
云墨拿起水壶一摇,却是空的,便道:“我打水去。” 开了门,只见唿哗一声,无数赤色的蝙蝠飞了起来,直向屋内冲来。
云墨大惊失色,叫道:“该死,这是有毒的小赤蝠。”一个箭步向前,一把将门关上了。但就在这一会儿,已有数十只蝙蝠已经冲了进来,拍打双翼,向着屋内的人攻击。云墨手起剑落,将它们一一斩落。
夜歌脸色惨白,道:“想不到他们竟是阴魂不散。”
云墨叫道:“夜歌,你们快带着孩子从后面走,我来挡住他们。”
夜歌拉着他道:“不,我不走,我陪着我。”
一语未了,只听通通的撞击声,无数只小赤蝠正要从破窗中飞进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笛声,声调极诡,在这静夜中,显得说不出的怪异。说来也怪,笛声一起,那门窗的蝙蝠立时停止了攻击,云墨从窗缝看去,只见那无数的蝙蝠竟随着笛声翩然而舞,笛声越快,飞得越急,笛声一慢,也跟着缓下来。云墨目瞪口呆,暗道:“役鸽役鸟已是稀罕,想不到还有役蝠之的奇事。”松了手中的毯子,手将孩子抱了起来,低声道:“夜歌,我们快走。”
才出门口,只听得不远处有人嘿然轻笑,说道:“想走,有那么容易么。”淡淡的月光下,一条黑色人影在群蝠的陪伴下,缓缓地从黑幕中走了出来,高高身量儿,腰间插着一支短笛,手中柱着一柄铁杖,杖头镶着颗火红的明珠,黑夜中幽幽地发着光。
云墨大惊失色,叫道:“夜蝠王。”这来的是天狼教七煞之一夜蝠王,通常昼伏夜出,是个厉害的角色。云墨虽未曾与他谋过面,但从这种种情形来看,便已知其身份。
夜蝠王目光一扫,看见了满地躺着的赤蝠,脸色微微地一变,但也是转瞬即逝。云墨将孩子往 夜歌手中一递,叫道:“夜歌,你快带着孩子走。”伸手抽出长剑,一招鱼跃龙门,向他的面门刺去。
他身为琪花香铺的庄主,武功也算不错。但夜蝠王身为天狼门的七煞之一,武功怪异奇高,那一柄铁杖看似笨重,在他手中却是轻灵自如,神鬼莫测,云墨剑式未出,便已被他封住了去路。未满十招,只听他嘿然一声,手中铁杖一挑,将他的长剑嗑飞,云墨受到他的重力冲击,闷哼一声,向后跌了开去。
夜歌见丈夫危急,心下大急,叫道:“墨。”放下孩子,挺剑扑上前来。夜蝠王杖尾在云墨胸口一扫,封住了他的穴道,喝道:“《琪花要秘》在哪里?”
夜歌见丈夫受制,踌躇着不敢上前。云墨双眼暴瞪,怒道:“要杀便杀,我云墨也不是贪生怕死的脓包,想要《琪花要秘》,那是万万不能。”
夜蝠王呵呵笑道:“云墨,你虽然不怕死,也要想一想你的家人不是?”身形微动,已点住了夜歌和云扇的要穴。云墨见妻子俱落入他的手中,心知他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脑门冷汗直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夜蝠王在他们头上比划了一下,说道:“你考虑清楚了,别怪我这火龙杖不长眼睛。”云墨脸色铁青,过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先祖遗命,诀在人在,诀亡人亡,夜歌,扇儿,你们也别怪当爹的心狠。”
夜蝠王道:“你决定了?”
云墨骂道:“混蛋,要杀就杀,多说什么。”
夜蝠王笑道:“好,我先毙了你的儿子。”上前数步,手中铁杖就要向云扇的小脑袋瓜挥落,只听一人轻轻地说道:“等等。”这声音甚是清柔,云墨夫妇定睛看去,来的却是一个身穿浅淡青衣的少女,双眉修长,眸如星子,好不眼熟。
云墨大喜过望,叫道:“俏染,是你。”
风俏染目不旁视,向着夜蝠王道:“陆扬,许久不见。”
夜蝠王目光闪动,呵呵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风姑娘,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你过得还好?”
风俏染淡淡地道:“不算好。”一双美目在他身上缓缓移过,“陆扬,你的戏演得好,在香衣教那么久,我竟是一点也没发觉,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墨夫妇听风俏染竟认得夜蝠王,不禁大愕。只听夜蝠王微微笑道:“在下陆惊鸿,陆扬只是在下借用的一个身份而已。”
只听风俏染轻叹道:“我早就有些疑惑,那陆扬只是个书生,怎会有你那么高的武功。我且问你,那唐秀心夫妇,是不是你杀的?”
陆惊鸿眼中露出一丝异色,道:“在下所能透露的只能是这么一点,风姑娘,念在我们一场旧识,我不想伤你,你走吧。”
风俏染冷笑了一声,道:“若我不肯呢。”伸手从腰中抽出一把薄剑,径向他刺去。这一招迅捷之极,又直逼要害,陆惊鸿措不及防,急向后跃,只听哧哧两声,身上衣服已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上面如蚊蝇叮的一点细红,原来她在出刀时竟附藏暗器,陆惊鸿一时大意,竟没有闪开。
这暗器细如蚊须,入肉毫无知觉,陆惊鸿也是用毒之人,已瞧出这暗器是蚊须针,仍百毒淬练而成,只要稍一运气,毒针就会顺血而流,时间一久,毒素遍布全身,奇痛无比,到时可是神仙也难治,急出右手,封住了肩上的穴道以阻止毒针顺流,铁杖一指,直逼她咽喉。
风俏染足尖一点,轻飘飘地往外跃开,身如魅影,已转到他的身后,一剑刺出,陆惊鸿大惊,欲要闪开已是不及,闭目待死,却听“当”的一声,从旁边递来一把长剑,挡住了攻势,两刃相碰,火花四溅,陆惊鸿身中巨毒,忽遇强力阻击,一股气上不来,竟被剑气拂中,仆然倒地。
只听那人挡在前面,嘶声叫道:“不要。”风俏染定睛看去,竟是唐碧心,大吃了一惊,道:“碧心,怎么是你?”
唐碧心目中泪花涟涟,恳求道:“俏染,就当是我求你,饶了他吧。”
风俏染心念如潮,这一剑竟刺不下去。唐碧心咬了咬樱唇,伸手抄起陆惊鸿,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到他的口中,快步奔下山去。
风俏染解了云墨一家的穴道。故人相见,分外亲热。夜歌上前盈盈一拜,道:“当年姑娘的救命之恩,我们夫妇一直铭记在心,只是无以为报。”
风俏染也是第一次见到夜歌的真貌,笑道:“夜歌,原来你长得这么美,怪不得云墨拼了命要救你,你们夫妇俩不在琪花香铺,这是要去哪里呀?”她这话却是说得客气了,当年夜歌叛离擒龙堡,被阮北辰派人追杀,她拗不过云墨苦苦相求,才出手救下了夜歌。
三人互叙别后情形。云墨道:“俏染,自从香衣教散了以后,我一直打探不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出事了,真是好担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俏染道:“我就住在这山上,今天看到那么多蝙蝠飞过,心里好奇,就上山来看看,想不到遇到你们了,你们怎么会被天狼门的人追杀?”
云墨恨道:“天狼教来势汹汹,以前香衣教下的很多分部都已被它收了去,如今,居然想要《琪花要秘》,他是存心想吃掉琪花香铺,唉,真是没有天理可言。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们一家都完了。”
风俏染默然,半晌方道:“想不到天狼门的手段如此狠毒,云墨,你有什么打算?”
云墨茫然道:“天地之大,我们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风俏染沉吟道:“天狼门虽然在南方有些势力,可是北部是擒龙堡的地盘,他们也不敢太嚣张,不如你们去北部避一避吧。”
云墨茫然道:“天地之大,我们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云墨叹道:“我也有过这样的打算,可是,”他朝夜歌看了一眼,“夜歌她不愿意,她怕阮北辰——我心里也很害怕,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她们母子,唉。”
风俏染乍闻那个熟悉的名字,心神一震,“去那里总比这边安全些。”
云墨踌躇道:“照现下这种局面,我也不知成不成。俏染,你能不能陪我们一趟,我听说,听说你和阮北辰还有几分交情。”当年她和阮北辰的事传遍江湖,云墨自然也是有所耳闻。风俏染心里苦涩,摇了摇头,“我,我实在不想见他。”
云墨还要说些什么,夜歌道:“墨,不要为难风姑娘了,公子的个性我很了解,就是他肯收留我,我,我也没脸去见他了。”说着,抱紧了孩子,眼中已泛起了泪花。
风俏染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好不可怜,心下甚是不忍,叹了口气道:“阮北辰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罢了,我送你们去擒龙堡,不过,我也只是将你们送到那里,别的事就要靠你们自已了。”
云墨大喜道:“真的,那太好了。”
风俏染道:“今晚你们随我上山,好好歇一下,明早再赶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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