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用迷离而寂寞的眼神看漫天的焰火,一点一滴地体味繁华散尽后的寥落象巨大的空洞将一
切吞噬。筠倚在二十四层高楼的落地窗前,看眼前这个城市的浮华象云一般地在天眼皮底下游
移、聚结、散去。
筠点燃一支清淡的薄荷味的烟,懒懒夹在修长而苍白的指间。她轻轻地吐出烟圈,眯上眼看
她们一个个扩散,扩散,终至 化为虚无。明灭的烟头,绚烂后湮灭的烟花,就象筠,属于找不到
根的感觉,于是不停放逐自己的那一类人。
筠迟疑了一秒钟后拿起手机,暗血红的机体,流线型的设计,小巧却不失古典。她在电话簿
里翻到那个熟悉的称呼。筠从来不去记那个号码而只记她喜欢的对他的称呼。筠是有些霸道的女
人,在某些细节上,她有些不可理喻的坚持。比如,她从不问他叫什么而只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
称呼他。再如,她从不愿让他吻她即便她愿意和他上床。
筠拨通电话,听那一端的他卤莽但男人味的声音,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对她而言已是过多
过滥的惊喜的表示。筠也是淡淡的语气,却因了漫天绚烂烟花的短暂美丽而在声音里加了一丝温
柔。
“你还好吗?”
“还好啦!”漫不经心的带着笑意的回答。
“你还好吗?”筠再问。
“恩!还好!”他的声音便沉了下来,过滤掉那一丝漫不经心的痞子味,他是个很细心的男
人,筠想。
筠或许骨子里是古典的女人,内心深处也渴望一个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协老”的男人。只
是生活总是有一些不完美,而筠却追求完美。于是筠变得沉静而寂寞。白天做端庄的白领,出入
高级写字楼;晚上去PUB喝一杯,点一根带着薄荷味的烟,用寂寞而冰冷的眼神拒绝陌生男人的搭
讪,固守她一个人的寂寞。然后筠会回她二十四楼上的公寓,为自己煮一壶浓浓的咖啡。
筠的生活简单明了,筠的内心惶惑激烈。
他呢?筠并不了解他。她也从未试图去了解他太多。筠只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多互通的东西,
她有时可以看穿他的内心,而他也常常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筠的想法。他们两个便象两个顽皮的
孩子,带着游戏的态度“认真”地交往,彼此恪守游戏的规则,从不尝试走入对方的生活,从不
要求任何的承诺,从不期待明天的赐福。他们只是很认真地游戏,对游戏本身的热爱与忠诚似乎
已超出于对方作为玩伴这样的一个存在。
他们可以轻易地找到对方,但他们都不这么做。只会在某一个夜里,筠忽然想起他这么个人
的时候,会有联络他的冲动,旋即便也熄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女人,筠不喜欢别人给
她惹麻烦,同样也不喜欢给别人惹麻烦。就象她也不喜欢在一个人独享的时空受到打扰。
筠是个固执的女人。
“你知道吗,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比我以前交往过的所有的女人都聪明。”他曾那么对她
说。筠只是轻笑。筠知道那只是他的一种委婉的表达方式。聪明的女人很危险,但聪明女人应该
懂得让自己远离危险。所以筠知道他其实是想说“我们之间什么都不会有”。其实筠也是这么想
的,只是她没说。
筠理性而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也是。他们都是有些冷的人,都是心已经死了的人,所
以都不会让自己陷入情感的泥淖里去。只是因为了解彼此属于同一类人,可以偶尔在一起互相依
偎着取暖。伤痛过后,激情过后,各自走各自的生活常规。
他们象两朵开在寂寞黑夜里的花,芬芳却带着毒素,因了夜色的寂寞和美丽而有机会缠绕在
一起或许仅是一夜,然而天亮了,一切便也没有正文只有余音绕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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