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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寻秦记续·塞外建国(8)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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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发表于: 2002-08-16   

寻秦记续·塞外建国(8)转

第八章难别亦别  

  蛮女们载歌载舞欢庆胜利,康奇、央宗、尼玛曲都成了大英雄。  
  跳动的篝火,起舞的人影,欢快的歌声,四溢的肉香,使仨人忘了伤痛。  
  如果蛮族姐妹们永远欢歌笑语,无忧无虑该多好!康奇的思绪又回到了乌孙国……  
  蛮女们聚在篝火边商定了什么,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她们呼拉一下围住康奇,挨个亲吻他。
康奇以为这是什么礼仪,坦然接受又大方回吻。三十几个蛮女吻遍了还真得一会儿功夫。  
  尼玛曲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部落的头人了,所有的姐妹都是你的女人!”  
  康奇初时以为尼玛曲在说笑,细看蛮女们喜滋滋的模样,含情默默的眼神,知道事态严重
了。再看央宗,那小蛮女歪着脑袋含笑眨眼。  
  看样这是真的了!康奇连忙起立深深施礼,“各位姐妹,小弟康奇兵败重伤几乎性命不保,
幸得贵部落收留恩同再造!小弟是乌孙国突击营校尉,奉项王之命进山剿匪,如今匪徒已灭,小
弟归心似箭!做头人康奇万万不敢,各位也永远是我的姐妹,不是我的女人!”  
  尼玛曲的脸色阴沉了;小蛮女央宗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噙着泪水。众蛮女纷纷要求尼玛曲、
央宗翻译康奇长篇大套地一段话,央宗捂脸哭着跑了,尼玛曲翻译了康奇的话。  
  蛮女们脸上的笑意僵死了,刚刚还笑语喧哗的山洞陷入死寂。康奇深深地惭愧自责,他知道
蛮女们的心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自己的话深深地刺伤了她们!可是康奇实在无法答应她们的要
求,康奇的世界在遥远的乌孙国,想到做蛮族头人终老山林,康奇就不寒而栗……  
  蛮女们对康奇严加“看管”了,白天四五人不离他左右;晚上更绝:三十几个人以康奇为中
心围做一圈入睡。康奇只是暗暗叫苦,却没有任何怨言,他理解这些蛮女们的心情。本来这蛮族
是个有男有女近百人的部落,如今部落中的男人全部战死了,而自己这唯一的男人又要走。种族
的繁衍怎么办?如果月圆之夜没有了男欢女爱,枝头的小鸟为谁歌唱?漫山遍野的鲜花又为谁开
放?  
  必须为姐妹们寻找一条出路!出路就是乌孙国,自己的弟兄们都是一等一的棒小伙,蛮女们
只要稍加训练就是出色的战士。康奇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早起,康奇喊来尼玛曲和央宗商议。如今一向对康奇奉若神明的两女,在关系到种族
繁衍姐妹们幸福的大是大非面前,完全倒向了蛮女们一方。  
  尼玛曲听了提议后反映平平,康奇以为她会高兴的跳起来呢。倒是小蛮女央宗有几分跃跃欲
试。蛮女们无声地聚拢到仨人周围,尼玛曲把康奇的话翻译给姐妹们听。  
  蛮女们纷纷摇头,她们的话翻译过来大意是:我们从来没走出过深山,我们不知道离开了这
大山这林子,我们会怎么样?“  
  “山外是大世界呀,有广阔的大草原,有雄伟的城墙,有繁华的街市。随我到乌孙国你们每
人都能穿上漂亮的衣服,住宽敞的房子——”康奇热情扬溢地鼓动着。  
  但是康奇发现尼玛曲、央宗没有翻译他的话,因为蛮族语言中根本找不到什么街市、城墙、
房子这些的对应词汇。  
  蛮女们只是一遍一遍重复她们的诚诺:我们会把最好的食物献给你,你执掌部落中的一切,
我们只求你别走,帮助我们繁衍后代。  
  整个一天,康奇同蛮女们都是这样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话不搭边儿。  
  康奇着急上火了,天气一天天冷了,如果不赶在大雪封山前走出密林,那就又要在这山中熬
过漫漫长冬了。可他又硬不下心肠这么走,那摆明这个只剩单一女性的部落要自生自灭了。怎么
办?康奇一颗心两头牵挂,愁肠百结食不甘味!  
  康奇这时更加痛恨扎扎西匪帮,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就该斩尽杀绝!不是他们屠杀了全体蛮
族兄弟,怎么会有这尴尬局面——嘿,嘿,慢点!康奇心中灵光闪现:匪徒们那天屠尽了蛮族中
的男人,北上进入山林更深处,他们去干什么?只能是掠夺奸淫!那就是说这山中还有其他的蛮
族部落!康奇兴奋不已。  
  提到北边的那个部落,蛮女们异口同声的告诫康奇:他们可不好惹!他们有数百人之众,部
落中的武士个个勇猛善战!  
  康奇拍大腿:“这太理想啦!加入这样的部落,众位姐妹才不会再受人欺凌!”  
  康奇的这一提议,蛮女们没有反对,只是有位年岁大些的蛮女回忆:早年间,两部落为争夺
领地,曾发生过流血冲突,往后各自约束族人再无往来了。  
  康奇笑了:“无妨,一家人也有磕磕碰碰,只要我们以诚相待,再备足厚礼,他们一定会收
留姐妹们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蛮女们欢天喜地的张罗着备办厚礼,康奇独自领着聪明去河边。  
  生死涧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曲折弯蜒淙淙而去。河边的康奇感慨不已,是这条小河将自己带
到蛮族部落来的,看来还要拜托这条小河送自己走出深山密林了。乌言著将军说过,疏勒河是发
源于祁连山的无数条溪流汇聚而成的。那么自己乘木排顺流而下,就能汇入疏勒河回到日夜思念
的乌孙国了!带上尼玛曲和央宗,还有身边这只大猫。  
  蛮女捕获了一头肥硕的公牛,重达千余斤,真是少见。康奇围着肉山一样的大家伙绕一圈,
不住啧啧称奇,连夸姐妹们确实能干。康奇也为姐妹们备下了一份嫁妆,那就是来自乌孙制造精
良的兵刃和器具。  
                   
  选了个好日子,康奇率领蛮女们抬上彩礼上路了。沿河岸逆流而上,整走了两日。这日午
后,林中猛听一声响亮的呼哨。早有数十名高大威猛的汉子拦住去路,手持兵刃虎视眈眈。  
  领头的汉子声若洪钟,报出一连串蛮语。  
  央宗小嘴贴在康奇耳边轻声翻译,“他说:”这是鹰部落的领地,我们的武士个个都像雄鹰
一样矫健勇猛!‘“经他一说,康奇才注意这些汉子的额头都绘有飞鹰标记。  
  尼玛曲接话了,大意是:我们是你们相邻的部落,我们备了厚礼前来拜访。  
  鹰部落的武士表情和缓了,领头的汉子跟同伴商量几句做了个请的手势,前头带路。  
  穿林再行半日,过一险峻隘口到了鹰部落住地。  
  鹰部落居住的山洞极有气势,康奇看就算将盟众城的整个城门楼装进去都不显挤!鹰部落的
习俗是男女一洞同住。  
  来客人了,洞中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拢过来看热闹。刚才那位领头的汉子就是鹰
部落的头人,尼玛曲一路上已经向他讲明了来意。  
  部落得到壮大当然是喜事,头人吩咐族人们摆宴庆贺。  
  鹰部落规矩不小,数百人坐定,要等头人发话方可进餐。头人满面红光,开始炫耀部落的战
功,他说的是一个多月前,一伙强人侵入部落领地,鹰部落在他这头人的率领下血战三日赶跑了
敌人。说到这儿,数百族人齐声称颂。  
  小蛮女央宗起身将故事讲完整,她说了那伙被鹰部落赶跑的匪徒,怎么被自己三人剿灭的经
过。她嗓音轻脆,话如连珠,声情并茂。  
  鹰部落的人听傻了,待央宗坐下,他们的头人才回过神,他仔细打量康奇三人,似半信半
疑。  
  头人对身边一高大威猛的武士轻语几句,康奇心说:看来是要考较我了!  
  果然,鹰部落小伙子起身向康奇挑战。康奇知道推不掉,起身应战。  
  俩人到了洞中空地处,数百人围拢来。  
  鹰部落小伙子吼一声扑向康奇,康奇看出他只是一身蛮力气,根本不足惧。但要赢得漂亮必
须找个绝佳的机会,小伙子的一次次扑击都被康奇闪过,鹰部落的人喝彩声震耳。  
  小伙子屡次无功而返,有些急躁了,他又一次叉开两手全力扑击。康奇叫了声“来得好!”
躬身前迎抱住小伙子双腿,迅速直起腰将小伙子扛过头顶向后扔出去!  
  蛮女们拍红巴掌喊破了嗓子,鹰部落的人一片叹息声。小伙子无脸见人爬起身冲出山洞。  
  康奇见鹰部落又有几名武士抢上前,心说这么车轮大战,我哪受得了?抬头见洞外一行南去
的大雁。他回手摘下长弓,指着大雁给鹰部落头人看。  
  头人明白了康奇的意思,疑惑地望着他。康奇心说:我虽不是蛮女们的头人,怎么也算她们
的娘家兄弟,为姐妹们在新部落里让人高看一眼,我露手真功夫震震你们。  
  人们随着康奇到洞口外空地。鹰部落也是没人见识过弓箭,因而有人要打天上大雁的主意,
在他们看简直是伸手摘天上的星星!  
  康奇张弓搭箭,撒手弓弦轻响,雁阵中最后一只大雁如断了线的风筝应声而落!  
  空地上一阵长时间的静默,当人们从惊愕中转过来才知道欢呼,喝彩声响彻山林!鹰部落武
士无以表达崇敬之情,拥上前抬起康奇绕场一周,接受欢呼!  
  英雄豪杰人人爱,鹰部落两名如花少女在头人授意下热辣辣向康奇示爱。康奇笑得大嘴合不
拢,他偷眼看央宗、尼玛曲,两女一个撅起小嘴,一个扭脸不理他。  
  看来她们不计较与族中姐妹分享康奇,却不准他再爱外族女人。  
  其实康奇哪还有闲情越轨出墙了,他现在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回乌孙国!  
  再急也得耽搁几日,康奇要教会蛮族使用乌孙国的兵器和工具。鹰部落头人刻意挽留康奇,
两个如花少女加紧了爱情攻势。可不管什么也留不住归心似箭的康奇了。  
  一只大木筏半天的时间就造好了,鹰部落以最隆重的礼仪送别远行的康奇、央宗和尼玛曲,
原部落姐妹们更是依依不舍。  
  操一支长杆驾木排随流蜿蜒而下,深秋时节两岸的青山浓绿中点缀着金黄,放眼望去心旷神
怡。康奇扯开嗓子吼起秦地民歌。  
  央宗赤脚伸入清澈的河水里,踢荡起一串串的水花。唿哧一声,一条尺把长的大鱼蹦上了木
排,聪明蹿上去紧紧摁住。央宗翻身过去笑闹着同它争抢,一人一兽都滚得混身透湿,结果大鱼
蹦两蹦,又蹦回河里游走了。  
  尼玛曲静静地坐在一角呆对两岸青山。康奇问她想什么,她双眼迷茫,轻叹一声。  
  河水湍急了,穿过一个狭窄的山谷又流速趋缓。两岸的景色眼熟了,左岸是部落领地,右岸
是三人领地。回想起当日与匪徒们河岸激战的一幕幕,恍如隔世。就要告别这片熟悉的山林了,
康奇反倒生出依依不舍之情。  
  央宗也不再笑闹了,注目两岸默默道别。尼玛曲更是翘首远眺,似乎望见了族人世代居住的
山洞。河水不解人意,载着无限留恋的三人匆匆而去。  
  当晚霞染红了水面,康奇将木筏靠岸准备过夜。尼玛曲在河滩上拢了火,默默地剖洗一条大
鱼。  
  不知疲倦的央宗攀上河岸高高的树木,采摘野果,聪明摇头摆尾跟着小主人。  
  康奇挨近尼玛曲坐下。尼玛曲向他展示了一个成熟女人的微笑,又垂头忙手里的活儿了。康
奇整个溶化在暖暖的笑意里,他暗下决心,回到乌孙国一定要善待尼玛曲,决不因有了央宗而对
她有些许的冷淡。  
  尼玛曲又抬起头,神情肃穆似有话说。  
  这时小蛮女央宗在河岸上喊:“康奇,这儿有好多好多甜甜的果子,快来帮我拿呀!”  
  康奇望了眼远处的小蛮女,歉意地对尼玛曲笑笑。  
  尼玛曲也微笑:“去吧,她是我们俩的小妹妹呀!”  
  康奇在尼玛曲腮边轻吻,说声:“加小心!”起身去了。  
  河岸上的果子个儿大汁儿多,咬一口又酸又甜又脆。央宗捡大个儿的摘,塞进怀里。  
  不远的树上一群猴子也学央宗样子,摘了果子往怀里塞,可是它们塞不住果子,叽里咕噜掉
到地上。小蛮女见状笑弯了腰。  
  央宗气猴子学自己,抓起果子抛过去打得一只猴子哇哇叫!小蛮女乐得拍手跳脚。  
  这下可坏了,成群的猴子都学小蛮女,果子雨点似的抛过来。康奇、央宗抱着脑袋撒腿就
跑,可哪跑得过树上的猴子。亏了聪明蹿上树,连声怒吼惊散了可恶的猴子。  
  康奇陪着小蛮女在林中闹到天擦黑儿,才回到河滩地。  
  河滩地上篝火还在,却不见了尼玛曲,康奇的脑袋翁地一声大啦!恶魔扎扎西借这条小河逃
遁,不明生死;扎扎西的八名心腹喽罗也是在河边负伤逃散的——天呐,我怎么会这么大
意?!  
  康奇、央宗亮开嗓子高喊,可四野悄悄,哪有回应!  
  聪明在河滩地上嗅着,瞅准一个方向低声咆哮。央宗喊:“尼玛曲往那边去啦!”“追!”
康奇吼。  
  聪明带路,康奇、央宗掣出刀剑,急追而去。  
  天黑林密,好在聪明是循着气味带路的,康奇、央宗亮起火把紧随。康奇越追越心惊;尼玛
曲的机警勇猛他是知道的,什么样的敌人有办法将全副武装的她掳走的呢?  
  看来只有狼腿恶魔有这本事啦!  
  想到这儿,康奇心如滚油煎,尼玛曲落入扎扎西手里,结果怎么样他不敢想下去啦,康奇现
在最恨的是自己!  
  带路的聪明停下来了,围着一棵大树兜圈子低吼。央宗抢步到近前,举火把伏身在四周看,
“尼玛曲在这儿停留过,还有,还有她身边好象有许多人!”“天呐!天呐!”康奇猛擂胸膛,
“定是扎扎西跟那八个残匪汇合啦,追!追!追!”  
  康奇一路狂追,这时的他完全乱了方寸。尼玛曲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今生第一个女人;是
他并肩做战可生死相托的战友!康奇早将她和央宗看做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康奇忘了危险,忘了
饥渴疲乏,只有一个念头:活要找到尼玛曲的人,死也要带回她的尸!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山林,俩人一兽追进了一个小山坳。康奇央宗疲惫以极,聪明也伸着舌头
喘粗气。康奇环顾周围的景物有些眼熟,他猛然想起:一月前,匪徒们就是将姐妹们掳到这儿实
施奸淫的!  
  难道匪徒们要在这儿故伎重演?康奇混身的血仿佛冻住了,他攥住了刀把,仔细观察四周:
晨光中林间蒸腾起轻纱一般的雾气,看不真切看不远。  
  聪明不安地耸动黑鼻头低声地咆哮,它发现什么了,不待央宗康奇反应过来,聪明蹿了出
去。  
  康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透过重重的迷雾,他听见了尼玛曲的声音!康奇不顾一切地扑奔
向那声音,看见尼玛曲了,康奇热泪盈眶……  
  尼玛曲身边簇拥着蛮族姐妹们,聪明的大脑袋拱进她怀里,亲热得不得了。  
  康奇语声哽咽:“尼玛曲,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知道这一宿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尼玛曲笑了,笑得幸福凄凉:“康奇,我没想到你会整整追我一宿,有这一宿我一生都满足
了!”  
  “什么话!”康奇上前一步拥住尼玛曲,“你是我的女人,今生第一个女人,从今后我们再
不分开了!”  
  尼玛曲轻轻的,却是坚决地挣脱康奇,“不,康奇,我不跟你走!我离不开这山林!更不知
道离开了这深山丛林怎么活!我害怕你所说的繁华的街市,高大的城墙——我是这山林中的一棵
草,移到别处就会枯萎的!”  
  康奇张口结舌,半晌他紧抓住尼玛曲的手,“不,不,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要带你走!我
离不开你!”  
  尼玛曲退后一步,“康奇,我属于这山林!如果你不离开这山林,我永远永远做你的女人!
可你要去另一个世界,我害怕——”  
  “那是个美好的世界,你做梦也想不出它的美好!”康奇急急打断尼玛曲,“我要带你去那
个世界,给你穿最漂亮的衣服,戴最耀眼的首饰,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你做我的女人!”  
  尼玛曲咬住嘴唇向后退,坚决地摇头。  
  康奇几乎是哭喊了:“你要怎样才跟我走?!”  
  “放过我吧,康奇!”尼玛曲反倒平静了,“尼玛曲生在大山中,长在大山中,是这山中的
草木!你要带走山中的一棵树,必须砍断它,可砍断的树是木头不再是树了!尼玛曲也一样!放
过我吧,康奇!放过我吧!”  
  康奇真想放声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央宗哭倒在康奇怀中。一夜奔波的疲倦袭来,康奇混身无力,瘫软地靠在一棵大树上。他心
头一片空白,只会翻来覆去地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尼玛曲展露笑颜,上前拥住康奇,“康奇,你要走了,给我留下一个娃娃吧,我要他将来像
你一样健壮、聪明,有无穷的智慧和勇气!”  
  康奇热泪滚滚,哽咽难言。这时尼玛曲就是要他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姐妹们采来大把的鲜花嫩草,铺就婚床,尼玛曲——这大山孕育出的精灵,向天地、向大森
林、向康奇敞开了自己。  
  耳边有小鸟婉转轻唱,鼻端是鲜花嫩草的芬芳,康奇紧搂大山的女儿,与她共驾一叶小舟在
波峰浪谷间起伏。康奇热血沸腾了,尼玛曲热血沸腾了,激流汹涌小舟剧烈颠簸前行。姐妹们在
欢呼。康奇稳稳驾驭着小舟,激涌勇进,一泄千里。  
  多么酣畅淋漓的一次搏击,尼玛曲紧搂康奇要溶化他,可却溶化了自己!化做了奔涌而出的
泪水。  
  姐妹们在唱了,音调如九曲十八弯的小河,回肠荡气。蛮女就是蛮女,没有贵妇人的多愁善
感,缠绵悱恻,尼玛曲也用歌声用笑脸送自己的男人一去不回头!  
  河岸边,尼玛曲割下一缕秀发,含泪笑相赠。  
  木筏顺流而下了,康奇长跪不起,叩谢纯朴善良的蛮族姐妹再生之德。  
  远去了,远去了,从今后只能梦萦魂牵!  
                   
有空我就会杀杀时间玩儿,因为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他的手上。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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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2-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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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都城盟众  
                   
  生死涧越往下游河面越宽,流速越缓。有嬉戏的小鸟歇在木排上,抖落一串串水珠,歪着小
脑袋啾啾啼鸣。聪明也不再恶作剧了,大脑袋枕在央宗腿上,听小主人跟美丽的鸟儿们对唱。这
只大猫似乎知道了主人要告别这片山林,常常不声不响地发呆。  
  终于一日夜泊河岸,聪明烦躁地围着主人转了两圈头也不回地窜入岸边密林!  
  央宗喝喊着拔脚要追,康奇拉住她:“算了,山林是它的家,它像尼玛曲一样不愿离开自己
的家。就像这深山密林留不住我一样,我也代不走尼玛曲聪明。”  
  央宗含泪靠在康奇肩头,俩人目送聪明消失在密林中。聪明悠长的一声悲鸣向主人道别!  
  昼行夜泊,道别尼玛曲众姐妹五日后,生死涧转过一个山口,眼前霍然开朗:大草原!一望
无际的大草原!久违了的大草原!康奇振臂高呼!  
  央宗张大了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她被这一望无际震憾啦!大山的女儿早习惯天空在树木的
摇曳中支离破碎,习惯了光线遮遮挡挡曲折迂回。她何曾想到世界还有如此的天高地阔一览无
余,她长出一口气喊道:“我爱大草原!”  
  又行半日,两岸的景色眼熟了:先是成群的牛羊;后见翻滚的麦浪;还有高大的水车……  
  “看,那就是盟众城!到了,我们到了!”康奇忘情地拥抱央宗,俩人险险落水。  
  康奇拉着央宗登岸狂奔,仰望雄伟的盟众城,康奇禁不住热泪盈眶。虽说离别仅仅一年多,
可康奇两世为人呐!  
  盟众城又高了,乌孙军民在项王的率领下以百倍干劲,高筑守护家园的城墙。  
  守城的军兵早就注意了装束奇特的康奇和央宗,小头目大声喝令俩人接受盘查。  
  康奇止步道:“守城的弟兄听着,突击营校尉康奇归队,赶快报于颜达鲁将军!”  
  小头目听了不敢怠慢,速速派人禀报。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两骑快马直奔城门口而来,有一
人连声地高喊:“康奇在哪里?康奇在哪里?!”  
  是乌邯、颜达鲁两位好兄弟。康奇迎上,三人拥在一处,没轻没重地捶打着,不管不顾摇晃
着,眼睛都湿润了。  
  好半天,颜达鲁、乌邯才注意到明艳照人的央宗,颜达鲁对她报以老大哥似的宽厚微笑。  
  乌邯用肩膀撞下康奇,挤挤眼睛:“老康,难道你登上了祁连山顶,摘下了天边的月
亮!”  
  “我不是月亮!”天真的央宗不明真假,一本正经地纠正,“我是康奇的女人!”仨人一阵
大笑。  
  盟众城越见繁华富庶了,街上人头攒动店铺林立,各族的商人们大声招徕生意。  
  央宗的眼睛不够用了,她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人,这么多新奇的东西。一阵香风扑
面,几名少女笑闹着结伴而过,她们身着的七彩衣衫就算山林中最美丽的小鸟儿见了也要羞红脸
的。  
  入了营房,弟兄们奔走相告,围上前迎接康奇。  
  央宗第一次用碗吃了饭,第一次洗了热水澡,第一次穿上柔软的衣服,这一切让她欣喜若
狂,疑似梦中,就算梦中也没这般的新奇美好。  
  康奇熟睡一宿,第二天早早起身,等待项王招见。  
                   
                   
  如今的项少龙差不多是清闲之人,内政方面交图先、肖月潭放手施为;外交由岳丈乌应元全
面统领;忠心耿耿的腾翼、荆俊、乌言著镇守四方。他这一国之君每隔十日与臣下聚餐一次,了
解国事协调各部门关系。当然,臣下也可紧急求见,但这种事情很少发生,一则各位大臣职权明
确,关系融洽,再则乌孙毕竟只是数万人的城邦小国,臣下能干又用心,哪还有许多事情要项少
龙这一国之君解决。  
  于是项少龙有了大段时间专心于“发明创造。”项少龙对二十一世纪一句口号印象深刻:科
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拿到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例如乌孙国境内广
建风车、水车,用以灌溉和研磨稻米、谷物,其功效等于增添了数千个永不知疲倦的精壮劳
力!  
  项少龙还不动声色地推进社会的变革,他首先拿自己开刀,取消贵族特权。第一步,他明确
地界定了国和家的概念。中国历朝历代都是前朝后宫的方式修建帝王的宫殿,也就是说在国君的
住处商议国事,举行各种庆典礼仪。这实际上混淆了邦国与帝王之家的概念。项少龙石破天惊地
修建了独立予王宫之外的议事厅,这大厅雄伟壮观,金碧辉煌,它是乌孙国的脸面。  
  项少龙的王府可就要寒酸的多了,只有两进院落,不大的后花园。对于身后之事,项少龙更
是看得开,他明示臣下,自己决不在生前修建陵寝,即使死后也只求三尺之地石碑一块。众臣俱
是大惊失色!  
  项少龙深知有些事急不得,走得太急太远反倒造成社会的动荡、人心的混乱,违背了初衷。
所以他暂缓了解放奴隶、实行人人平等的一些措施。至于君主立宪、议会制、全民选举、全民公
决这一套,项少龙根本嗤之以鼻!须知乌孙国周边蛮族环立、虎视眈眈,为应对突发事态,必须
有人独断专行统领一切!如果搞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泛民主,那只能使握紧的铁拳成一盘散沙,接
下来就是亡国灭种的惨剧。  
  项少龙转变社会的同时也在转变自己,由一个行动派实干家向督导者“思想家”转变。他潜
移默化身边人,进而影响整个国家向着文明、民主、法制艰难地迈进!  
                   
  在乌孙国一干年轻将领中,项少龙对康奇还是颇为赏识的。康奇孤身追杀悍匪扎扎西下落不
明,长达一年多没有音信,项少龙自然同大家一样以为他阵亡了,也曾为此黯然神伤。这日突报
康奇归队,还带回了一名天仙似的蛮女,项少龙连忙传旨在王府前厅召见。  
  康奇又惊又喜,匆忙间教了央宗一些简单礼仪,毕恭毕敬跟在一名铁卫身后觐见项王。  
  康奇是乌府长大,从小就随主人出入一些权贵富贾的深宅大院。在他眼中,项王府非但不象
王宫,甚至远不及秦国一些重臣宅邸气派。可见项王体恤民力,以身作则,用心良苦。  
  项王的召见颇有些家庭气氛,师父纪才女也在座,含笑向康奇问好。这更使康奇愧疚难当,
一进大厅就跪倒以头碰地,“败军之将康奇请罪,愿领受项王一切责罚!”  
  项王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康奇,站起说话!”  
  康奇闻言站起,低着头成惶成恐:“康奇无颜面见项王!”  
  项少龙:“兵败之事以后再说,你能安然归队我就很高兴了。须知我项少龙最大的财富,就
是你们这些忠心耿耿追随我的将士们!”  
  一句话感动得康奇哽咽难言。  
  男人们的话题离不开金戈铁马,纪才女和身边的乌廷芳、赵致、田贞姐妹悄声议论的是康奇
身边的央宗。  
  纪才女招手叫小蛮女到身边,拉住她的手对身边的乌廷芳说:“康奇真是好福气,带回来这
么个花朵似的小姑娘!”  
  央宗也在打量纪才女等人,“你们也很美呀,难怪康奇一心要返回乌孙国,原来乌孙国的女
人都这么美!”  
  一句话说得众女笑做一团。康奇可是汗流浃背,连声喝斥央宗住嘴。纪才女摆手制止康
奇。  
  项少龙也觉这天真烂漫的小蛮女有趣,含笑说到,“我乌孙国不但女人美,男人更壮!不然
你会跟着康奇到我乌孙来吗?”  
  央宗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项少龙,“喂,大个子,你就是项王吗?!”  
  康奇魂飞魄散,喝道:“央宗大胆!怎敢对项王如此不敬!”  
  央宗撅起小嘴,“人家在跟他说话嘛!”  
  项少龙连忙摆手,“无妨,无妨,好久没人以平等身份与本王对话了,听来反倒新鲜有
趣。”  
  央宗受到鼓励,问话更大胆了,“康奇是天下最勇敢、最聪明的人了,可他却说这些都是你
教的,难道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康奇急得跺脚,他恨不得上前捂住央宗口无遮拦的小嘴。  
  项少龙笑了,“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所有人的智慧和能力都是有限的。我是教过康奇一些
东西,但掌握多少,怎样发挥还要看他自己的悟性!”央宗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你说得有
道理,那我就承认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好啦!”项少龙哈哈大笑,“承蒙夸奖,不胜荣幸!”说
说笑笑到了晌午,项少龙留康奇、央宗共进午餐。  
  琴清始终没有露面,大臣肖月潭忙于勘址,为乌孙设计再建一座新城,他原有的职位就由琴
清代理,纪才女帮办。纪嫣然匆匆用过午餐,换了官服去议政厅。  
  康奇在项王面前拘谨,央宗可是全无顾忌。她不等人询问就把康奇在蛮族养伤、与悍匪交
战、直到告别姐妹们顺流而下返回乌孙的前前后后,咭咭呱呱讲得声情并茂。  
  这故事太精彩了,连项王都凝神侧耳倾听,乌廷芳、赵致、田贞姐妹更是被深深吸引,听到
紧张处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捏了把冷汗,小蛮女不知禁忌,连康奇与尼玛曲悲壮而又充满激情的告
别也娓娓道来。好在没人觉得这是冒犯,众女反倒被这浓得化不开的惜别之情感动得泪水涟
涟。  
  “项王,”康奇抱拳请命,“蛮族姐妹个个身手矫健,稍加训练即是出色的战士!那鹰部落
的武士更是骁勇善战,我乌孙正当用人之际,康奇愿率领一队弟兄接他们出深山!”  
  项少龙摆摆手,望向窗外久久不做声。外面落雪了,这是今冬头场大雪。  
  项少龙的声音仿佛来自深邃空旷的久远,代着历史的回声,“每个民族、每个群落都有选择
生存方式的权利,我们这些自认为文明之人无权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们。我们的世界并不是完美无
缺的,我们这些文明人早晚要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的!”  
  项王的话所有人都似懂非懂,项少龙也不多做解释。他陷入沉思。  
                   
  无遮无拦的大草原上西北风打着呼哨,盟众城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这日雪住风停,项少龙登上城头突发奇想,往日浩荡东去的疏勒河光滑平坦如镜面,如果将
滑冰传授给这个时代,一定有趣至极。可项少龙有些拿不准:以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是否能造
出冰刀——工艺水平要求更高的刀剑都造出来了,冰刀应该不在话下!项少龙大胆地向清叔提出
要求。清叔带领一干能工巧匠钻研十来天,终于造出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付冰刀!  
  冰封的疏勒河,正是天然冰场。项少龙带着赵致、乌婷芳、田贞、田凤来到河边。穿好溜冰
鞋站到冰面上,项少龙恍然间如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试着蹬滑两步,找回那
十几年不曾体验的美妙感觉。  
  嗯,还不错!只是冰刀的质量差些,不过无大碍。项少龙如同掠过冰面的风,没见什么大的
动作;无声无息地一眨眼滑出去老远,远处的他划了一个圈,又是眨眼的功夫到近前啦!众女这
才想起喝彩!  
  乌婷芳猛跑着喊停项少龙,非要亲自试试这新奇的玩意儿。  
  赵致等也叫喳喳,连跑带出溜地奔过来。众女扶着乌婷芳穿上冰鞋。项少龙提醒,“芳儿小
心摔跟斗!”  
  兴头上的乌婷芳哪会听,甩脱了众人的手。只这一甩之力她就滑出去摔了个倒仰!众女大
笑!乌婷芳气鼓鼓爬起来,项少龙赶紧上去扶,她偏不用。结果又是一个倒仰!这回她嘟起嘴,
踢蹬着两腿不起来了。项少龙赶紧上前拉起她,乌婷芳乖了,倚着项少龙听他讲解平衡要领。  
  乌婷芳累了赵致试;赵致后还有田贞田凤……四个大美人儿滚了一身雪粉,白嫩嫩的脸冻得
红红的,直到天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冰场。  
  回到王府她们还兴奋地叽喳喳说笑不休。琴清纪才女好奇地发问,项少龙连嘴都插不上,全
由众女抢着说了。  
  纪嫣然总算闹明白了令众人兴奋不以的新奇玩意儿,眼望项少龙。项少龙知道她又要刨根问
底,忙紧闭双唇举起两手。  
  第二天,众女吃罢早饭,急不可耐地等着出发。纪嫣然虽说心痒难忍,但国事缠身,无奈只
好穿上官服去议事厅了。  
  样品研制出来批量生产就容易了,只昨天一天能工巧匠们就打造出十来付。众女欢天喜地每
人穿上一付溜冰鞋。再上冰她们适应多了,到了下午聪慧灵巧的乌婷芳,不用人搀扶就能歪歪斜
斜滑出去很远啦!临近傍晚,纪嫣然、琴清官服都没换下就赶来看热闹。琴清还不怎么样,只是
静静地抿嘴笑看。纪嫣然可耐不住了,非要一试身手。  
  看热闹的女兵飞奔回城,拿来冰鞋为她换上。身手敏捷如纪嫣然,头次上冰也免不了摔个七
晕八素,引来阵阵笑声……  
  冰刀大批打制出来,项少龙让赵致挑出十几名女兵,由她和乌婷芳等现学现卖做教练。项少
龙这总教练,亲自训练十八铁卫和康奇乌邯等特种兵。  
  连日来疏勒河上笑语喧哗,一帮青年男女在项少龙悉心指导下进步神速,有的还能做出种种
花样动作。项少龙童心大起:他想率领这些滑冰队员顺冰封的河面,去十几里外久闻却未曾一见
的大湖去逛逛。  
  赵致、乌婷芳、田贞、田凤是非去不可的,小蛮女央宗也不甘落后。项少龙让她们各带五名
女兵护卫。这些女兵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腰挎长剑靴筒里插着匕首,每人还带了四只连珠弩匣。
赵致、乌婷芳、都精于骑射,除腰佩长剑弯刀外,身后背着弓箭。  
  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项少龙一行四十几人欢声笑语向东而去。这毕竟是郊游,只要能
保持队形项少龙也不做过多要求。  
  个把时辰的滑行,一片广阔的冰面展现在眼前。这就是昔日浩荡的盐泽(罗布泊)啦。放眼
远望,湖面不见尽头,难怪乌言著说方圆有数百里。往日湖心一些郁郁葱葱的小岛,如今成了冰
面上东一簇,西一片乱蓬蓬的枯草。冷硬的北风将枯草间的积雪梳理干净,这些小岛就成了动物
们越冬的天堂。  
  项少龙感慨万千:谁能想到这广阔浩荡的水面后世会干涸见底,成为大漠戈壁中一个草丰水
美的传说。罗布泊!罗布泊!  
  众人打着呼哨掠过草甸子哄起成群的野鸡、野鸭,偶尔也见獐狍、野鹿、兔子、狐狸等等。
众人大呼过瘾,纷纷开弓放箭。后来他们奢侈得野鸡、野鸭都不屑一顾了,专挑大个的獐狍、野
鹿打。  
  这些善跑的动物,落到冰面上可不是滑冰者的对手了。小伙子们纷纷放下弓箭,抽出长刀追
到近前砍杀。  
  这场面过于血腥,项少龙喝止。他发明了徒手摔法,才没搅了大家的玩儿兴。小伙子们纷纷
学项少龙,追到猎物近前伸手扭住脑袋,将它们摔倒在冰面上。  
  女兵们叫好,小伙子们摔得更起劲儿啦!一干人玩儿得昏天黑地连中饭都忘了吃。  
  直到太阳西斜,众人才搭上帐篷架起篝火烧烤野味。疯玩儿了一整天,众人早饥肠漉漉了,
连女兵们的吃相都惹人发笑。  
  吃过饭项少龙才想起清点人数,他暗责自己真是太放松了!这是他领兵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情。  
  人数清点下来,项少龙吃一惊:居然少了一名女兵!虽然心知不会错,还是命人再点了一
遍。  
  不能耽搁了,趁太阳还没落山,赶紧带人分头去找。冰面上一览无余,根本藏不住人,只有
去枯草丛中找。众人绕着一冰面上的小岛,高声呼喊女兵的名子。  
  眼见天色渐渐的黑了,项少龙心中焦急。突然一只狍子窜出草丛,抽搐着摔倒在项少龙脚
前。它颈部插着一枝长箭,伤口还热气腾腾冒着血。项少龙心中不悦:哪个混小子这时还有心射
杀猎物!他伸手拨下长箭,不对,这箭不是乌孙军兵所用的!项少龙叫声:不好!  
  锣声急骤地响起,众人快速收拢到项少龙身边。项少龙马上清点人数,天,又少了一名女
兵!  
  这时天已黑透了,我在明处敌在暗处,项少龙无奈收兵。  
  回到营地,项少龙布置了岗哨,又撒出二十条拉冰撬的猎狗,这才让大家进帐篷休息。  
  赵致提议:连夜撒回盟众城求援。项少龙知道这是明智之举,可他却有说不出的苦衷:唐唐
项王,带领一帮青年男女出外游玩,居然弄丢了两名女兵。  
  哪还有脸求援呐!  
  猎狗狂吠,哨兵进帐报:有人接近营地!  
  项少龙钻出帐篷。今晚不巧偏是无月的暗夜。稀疏的星光下远处的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但
项少龙还是看见了冰面上那些鬼魅般潜近的人影。  
  “放箭!”项少龙喝道。  
  长箭嗖嗖离弦,远处传来惨叫声。敌人见偷袭不成,撤走了。  
  天亮后,项少龙去惨叫处查看:只见冰面上一滩滩冻住的血迹触目惊心。远看,乱糟糟拖曳
后留下的血印指明了敌人逃走的方向,追!  
  血印消失在老大一片草丛中,猎犬狂吠着扑进草丛,草丛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康奇和两名
铁卫冰鞋都没脱跟着扑进去。一会儿,女人被拖出来。  
  那女人相当年轻,看装束象匈奴人。项少龙使人用匈奴语问话。那女人低头不答。又用其他
部落语言问话,还是没反应。  
  项少龙交给会匈奴语的铁卫一根牛皮绳,悄声说了什么。铁卫拿过绳子,喊了一句匈奴语。
大伙正莫明其妙,那女人捂住脖子哭号起来。  
  项少龙哈哈大笑。原来铁卫喊的是:“抓住喽,我勒死她!”  
  匈奴女知道装不下去了,嘀了嘟噜哭喊起来。懂匈奴语的铁卫一句句翻译给项少龙听。匈奴
女挺聪明,见状又闭上嘴。  
  项少龙气得牙痒痒的,赵致冲上去曳住匈奴女的长发,劈手几个耳光。匈奴女挺倔犟,被打
的嘴角淌血硬是不开口。女兵们一拥而上扒光她衣服,按在冰面上用树枝抽打。匈奴女终于熬不
住打召了。  
  他们有百十人,是匈奴犬建单于麾下的一个部落。部落里的男人每到冬季都来这湖上破冰捕
鱼。她们十几个年轻女人跟来,是专为陪男人们过夜的。男人们分住在几个草甸子上,她们每宿
一个地方轮流陪伴。昨天这个草甸子的男人半夜出去了,功夫不大就回来了,还有人受伤了。  
  又问再打。匈奴女惨号声声,什么也不知道了。项少龙命人还了她衣服。  
  众人重新又围住草甸子。项少龙命人在下风头放火,他怕枯草顺风燃起控制不住,只好虚张
声势。  
  十几个匈奴人吼叫着打草丛里冲出来。铁卫女兵弩箭齐发,匈奴人没等冲到近前都被射倒
了!  
  这时有人惊呼,“还有还有,他们在后面跑啦!”  
  跑不掉的,只要在冰面上谁能跑得过项少龙这队人!康奇乌邯带几名弟兄绕过草甸子追上了
逃跑的匈奴人。项少龙高喊,“抓活的!”  
  乌邯用刀背砍翻匈奴人,提起来一看是女人。项少龙明白了:冲出的那十几个匈奴男人,是
拼死掩护这些与他们只有露水之缘的女人逃命的!他又是钦佩又是感叹!  
  拷问这些女人,终于有人供出被抓女兵的藏身处。押着这些女人,项少龙他们来到一个草甸
子近前。会匈奴语的铁卫喊话,大意是:你们抓了我们两个女人,我们抓了你们更多女人,咱们
交换吧!  
  匈奴人押着两名乌孙女兵打草甸子中出来了。他们的人数跟项少龙这帮人不相上下。一个头
目样的人说了话,大意是:同意用两名乌孙女兵换回己方的女人。  
  项少龙注意倾听匈奴人的下文。例如:匈奴人是否提出互换俘虏后,双方不再交战放他们安
全离去。可那匈奴头目没下文了。项少龙暗骂:傻货!  
  只要你人质离手我就下令攻击,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两名女兵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看样遭到了匈奴人的多次凌辱。那名塞外部落来的女兵还知道
哭;另一名来自中原的女兵神情恍忽,哭都不会啦!  
  赵致、乌婷芳将俩人揽进怀里,柔声地安慰着。项少龙悄声布置围攻匈奴人。  
  惨祸发生了,中原籍女兵趁人不备拔出赵致靴筒中的匕首羞愤自尽!  
  项少龙扼腕顿足!赵致、乌婷芳等失声痛哭!项少龙两眼喷火,咬牙切齿打出了进攻的手
势!乌孙人是含愤出手绝不容情!匈奴人扔下几具死尸逃进草丛中。  
  项少龙这回是毫无顾忌了。命人在上风头放火!狂烈的西北风裹挟着烈火,迅速席卷大草甸
子。草丛中传出了哭喊声和剧烈呛咳声。  
  匈奴人冲出草丛又被围住,弓弦连响匈奴人不断被射倒。可这些匈奴汉子都是好样的,宁死
用身体护住他们的女人!  
  一股匈奴人从另一个方向冲过来增援同伴,可他们刚踉跄地在冰面上现身也被围住自身难
保!  
  战斗演变成一场屠杀,项少龙不愿杀孽太重,喝令匈奴人弃械投降。刚才发话的匈奴头目也
大声喊喝!  
  会匈奴语的铁卫翻译过来,原来匈奴人要求双方派人单挑决胜负:“如果我们武士赢了,放
我们安全离去;如果你们武士赢了,所有的人任凭处置!”  
  项少龙点头同意,乌邯拔刀抢在了前头!  
  匈奴方出战的武士就是那黑铁塔似的头目,他手持一柄锋利的短剑。  
  当——刀剑相击火星四溅,俩人试出了对方的分量,表情凝重的各退一步。叮——当——俩
人再次交手,又各自后退。项少龙看出乌邯的优势是刀长招精;匈奴头目的优势是力大凶猛。匈
奴人求胜心切,自持身强力壮,频频冲上狂劈猛砍。乌邯以精妙的刀法屡次化解他的攻势。  
  项少龙暗暗点头,乌邯能够无视他这项王的观战,不贪功不冒进坚持按自己的思路打。这份
自信和冷静实在难得,是个能担大任的材料。  
  乌邯悄悄地移动位置,渐渐地迎向阳光射来的方向。项少龙这老师会心地微笑了。  
  匈奴头目又狂吼着挥剑冲上来,匈奴人齐声喊喝给他助威。乌邯一翻手腕,宝刀慕龙耀眼夺
目!匈奴头目眯上眼睛,就在这一瞬间,乌邯宝刀上抹,匈奴头目的一只耳朵离身向半空抛
飞!  
  匈奴人立时无声无息了,乌孙人彩声暴起!  
  匈奴头目手拄短剑艰难地站稳,又慢慢地双膝跪地短剑高举过顶!匈奴人纷纷扔下兵器。  
  康奇上前为匈奴头目涂药包扎。赵致领着受辱女兵指认出五名糟蹋过她的匈奴人。乌婷芳咬
牙切齿地拔出长剑,看项少龙眼色。  
  项少龙不动声色。屠杀俘虏项少龙干不出来,何况他们又是守诺放下武器的;再看遍地的死
伤者,匈奴人已为他们的兽行成倍地付出代价了。  
  赵致明白项少龙的心意,退而求其次,“那就阉了他们,让他们永远不能做恶!”  
  这也不是项少龙愿意的,因为他对这些匈奴汉子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首先,他们轻生死重
成诺依照约定放下武器任自己处置了;其次,在生死关头他们一直舍身护着自己的女人!  
  项少龙再看被抓遭辱的女兵,她只是一般的悲痛。皆因塞外女子缺少强烈的贞操意识。项少
龙心中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问女兵,“留着他们五个做你的奴隶赎罪好不好?你可以任意打骂
驱使他们!”  
  女兵居然点头同意了。乌婷芳、赵致气得跺脚不理项少龙。  
  以损失一名女兵,几十人轻伤的代价俘获了六十多名匈奴男女,这还不算杀死的几十人。项
少龙可以风风光光的盟众城了。  
  一路上俘虏很老实,主要是押解者在冰面上骇人的速度使他们心生绝望。  
  二十一世纪的教官曾反复地强调:速度,速度!速度是决胜的关键!看来这一理论拿到两千
年前,也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有空我就会杀杀时间玩儿,因为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他的手上。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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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2-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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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楼兰来使  
                   
  又是春暖花开时节,到今年乌孙建国整三年了。这三年当中,项少龙率人踏遍乌孙的山山水
水,绘制了祥尽精确的地图。  
  这张羊皮绘制的地图,悬挂在议政厅的一间密室中,项少龙又在地图前沉思默想。图上清晰
地标明乌孙国的位置,居于敦煌、祁连山之间,地扼河西走廊门户。北有马鬃山、合黎山、龙首
山阻隔,高枕无忧;东北有蛮勇凶悍的凶奴人;东南绕过绵延的祁连山与大秦相通;正南是羌人
的势力范围;西面比较复杂,有楼兰、莎车、龟兹、丁零、大月氏等西域诸国,其中大月氏国力
最为强盛,稳坐诸国盟主。而距乌孙最近的是楼兰国。  
  项少龙一会儿就要在议事厅的楼下正堂接见楼兰使团,他们是乌孙建国后第一个外国使团。
两名铁卫进来,帮项少龙换上礼服。这是一件纯黑的丝绒披风,内衬紫红色金线团龙长袍。项少
龙雄壮的身材,穿上这套礼服再戴上镶有珍珠美玉的王冠,当真是威风凛凛,英气逼人!  
  议事大厅坐落在盟众城中轴线上,前有一可容纳数千人的广场。大厅以纯一色的花岗岩垒
砌,共五层。抬头仰望飞檐斗拱,似与白云相接!正门前高高的台阶上有九根合抱粗的廊柱,更
显整个建筑气势恢弘庄严肃穆。精神抖擞的仪仗护卫在台阶两侧排开,个个盔明甲亮双目炯炯。
楼兰使团就在仪仗护卫的夹峙下,拾级而上觐见项王。他们早被乌孙国的气势所震慑,屏息静气
候在门外等待项王召见。  
  议事厅的正门隆隆开启,礼仪官朗声宣诏:“楼兰使团觐——见——!”  
  楼兰使者踏着腥红色地毯进入议事厅正堂。自从乌孙建国以来每年都要演练几回这套礼仪程
序,可直到今天才正式派上用场。  
  议事厅正堂极为宽敞气派,四壁有浓墨重彩的画卷叙述乌孙人跋涉万水千山来到这片高原牧
场,建立起自己国家的史诗。这是项少龙的别出心裁,旨在使后代牢记先辈创业的艰辛。  
  御阶上有宝座,但主人却负手而立,背对觐见使团,似乎在欣赏墙上的巨幅画卷。  
  礼仪官的声音又起,“拜见项王——”使团三人成惶成恐,一躬到地。  
  项王还是没有转身,只是简单回了两个字,“免礼!”三人中一人上前两步躬身说道:“楼
兰使节奉上国书!”他的中原话十分流利。  
  乌孙王依然没有转身,回话更简单了:“念!”使者深吸一口气,朗声宣读,“乌孙小国,
城只一座,人不过数万,竟胆敢阻断我西域诸国东去商道……限你等立刻赔偿楼兰黄金万两、马
千匹、骆驼百峰……”  
  项少龙不住地冷笑,心说:果然是来敲诈勒索的!他转身冷眼观瞧楼兰使节:那三人都是典
型的西域人种,高鼻深目,卷发浓须,身材魁梧。他们敞穿竖格拖至脚面的长袍,头戴尖项毡
帽。  
  宣读国书的楼兰使者就觉一股森寒之气袭来,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抬头,乌孙王两道锐利的
目光似乎要洞穿他的肺腑。乌孙王缓步走下御阶,楼兰使节只觉得一座山峰迎面压过来。他战战
兢兢地垂下头。  
  乌孙王抛出一声冷哼,在木雕泥塑般的三人身边走过。他慑走了三人的魂魄,直到礼仪官高
喊“送客”,三人才回过神。  
  不用说,今天这阵势是乌孙君臣刻意的安排,楼兰使团一入盟众城就由陶方负责接待,陶方
见多识广办事稳当,乌孙建国后他更是走遍了西域诸国。陶方只略施小计就在使团随员口中套出
了来意。于是,项少龙与大臣们精心布置,狠煞了楼兰人的嚣张气焰。  
  项少龙出了正厅大门,转身进侧门到了刚才那间密室。乌孙国的几位大臣正在商议应对之
策。  
  与会者有图先、乌应元、腾翼、陶方等重臣,远在百里之外为新城选址设计的肖月潭也返回
来了,纪嫣然、琴清两人身份特殊,也列席参加。  
  项少龙摘下王冠脱去礼服,加入众人的讨论,他向来不在臣下面前摆国君的架子。  
  虽说各位大臣在这件事上观点各有侧重,但有一点众人达成共识:就是决不能屈服于楼兰国
的讹诈!  
  乌应元是外务大总管,相当于外交部长,这件事情上他最有发言权,“项王,老臣以为此事
一旦应允了,那么其他西域诸国定会循例前来勒索。我乌孙国再富也添不饱他们的贪欲,因此这
恶劣的先例不能开!”  
  众臣齐声附和。  
  项少龙点头,“好,这一点无异议了。那么,楼兰国遭到拒绝后会有什么反应,我乌孙又当
如何应对?”  
  图先接口:“最好楼兰是虚张声势,遭到拒绝后再无举动。但我们恐怕不会这么幸运。我不
敢确定来使是否是西域诸国商议后派出控口风的,但楼兰一定是自恃有诸国尤其是大月氏撑腰,
才敢口出狂言,勒索我乌孙的!就是说它不会善罢甘休!”  
  肖月潭一阵剧烈咳嗽后开口,“楼兰城邦小国不足为虑,可是与西域诸国开战我们还没有做
好准备!”  
  项少龙关切地望着两鬓斑白的肖月潭,“肖大人,身体不好就不要过于操劳了,有些事尽可
交予属下。”  
  肖月潭感激地点点头,“劳项王挂心了,可时间不等人呐,如果我们在盟众城以东再有一座
城池,何至于今天这么被动啊!”  
  项少龙暗叹一声,都是我这一国之君无能啊!  
  腾翼开口,“楼兰也是城邦小国,民不过五万,兵不过七千余人。我乌孙的国力、兵力看似
与它相当,但我乌孙七千铁骑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如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有把握一个月
内灭掉楼兰。要是速战速决灭掉了楼兰,对西域小儿也是个震慑!”  
  项少龙深思一会儿说:“先发制人到是必战之时的上上选择,我们也应该做好这方面的准
备。但现在还未到必战之时,我们又何必妄动刀兵招来西域诸国的围攻呢?!!”  
  一直在沉思的陶方开口了,“我有一计,但是权宜之计,不是根本上解决问题。”  
  项少龙:“何妨说来听听。”  
  陶方:“说来简单,就是一个拖字,拖住楼兰使团。须知拖过一天,我们的新城就长工高一
分;同时我们还可以借这时机贿赂楼兰使团,让他们回楼兰后为我乌孙说话。我们也可派使团回
访,使团只提两国修好,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楼兰的要求!”  
  众人频频点头,项少龙拍板,“就依陶大人之计,这使团由陶大人领队!”  
  乌应元:“嗯,使团要携带重金备做行贿楼兰权贵之用,还要打探楼兰一切消息报回国
内!”  
  项少龙感叹,“陶大人一个拖字甚妙,我乌孙拖过一天就强大一分。如果拖过三年两载,或
许一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我们不但向楼兰派驻使团,还应向所有西域国家派驻使团。”  
                   
  楼兰使团在乌孙整整滞留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当中,乌孙各位大臣轮流宴请使团上下人等,
更大把地馈赠金银珠宝。楼兰使团乐而忘返,直到楼兰王连连谴使来催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乌孙
国。而这时乌孙国派驻西域的使团正以大把金银铺路,结交各国权贵。  
  乌孙的拖延占领成功地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到这年秋天,盟众城以东那座新城已经初见模
样。可不幸的是新城的督造者肖月潭却积劳成疾病故在工地上。噩耗传来乌孙君臣失声痛哭。项
少龙本想厚葬肖先生,可是肖月潭留有遗言:死后唯求三尺之地,石碑一块。这是项少龙首倡
的,却由肖月潭身体力行了。  
  项少龙快马赶到百里之外的新城,亲自扶灵回盟众城,遵肖先生遗嘱安葬了他。  
  漫长的冬季到了,项少龙抓紧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全民练兵,全民备战。他知道该来的早晚要
来,唯有富国强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乌孙的兵力构成分两部份:一是常备军,以原乌家精兵团为班底,不断地吐故纳新,维持在
六千人左右。这部份兵力虽少,但个个百里挑一,人人骁勇善战。他们是乌孙国的钢刀、铁拳!
另一部份是全民皆兵的后备军,项王颁令,乌孙国不论种族、男女、尊卑,人人负有保家卫国的
神圣职责。乌孙国年龄在十六至五十间的壮丁健妇约有三万人,他们是守卫盟众城的主力。这三
万人中挑选了五千青壮年,编为城防军,负责都城治安巡防。余下的人平日照常操持自己的本
业,只在冬闲的五个月训练。  
  这套平战结合的兵役制度当然不是项少龙自创的,二十一世纪各国有许多成熟的法律法规可
供借鉴照搬。  
  在这同时,项少龙的整体战略构想逐渐形成:那就是尽量避免与强邻交战,以蚕食渐进手法
扩张乌孙势力范围。如遇大规模入侵,就以坚固的高墙壁垒做砧板,六千精锐铁骑为利刃,斩杀
来犯者!  
                   
  转眼又是一年春草绿,琴清收拾行装,不日将暂别项少龙去百里之外督建新城。自从肖先生
病故后,琴清就全面接管了新城的督造。  
  连日来项少龙夜夜与琴清温柔缠绵,弥补别离的情感亏欠。昨夜盟众城喜降第一场春雨,俩
人在塌上相拥卧听雨声,道不尽的离情别意。  
  项少龙醒来已是满眼春光明媚,耳边有枝头小鸟的啼唱,塌上不见了琴清。服侍的田贞俩姐
妹笑言,“琴王妃在后花园正与纪王妃商议国事。”  
  项少龙暗叫自己命好,有良臣贤妻辅佐项王快成逍遥王了。项少龙吩咐早餐搬到后花园凉
亭。  
  雨后初晴,空气清新,项少龙漫步在九曲回廊,步态悠闲。有缤纷落花,有鸟儿啼鸣,项少
龙身心俱醉,脱口吟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凉亭中的纪嫣然、琴清齐齐回转身,俩人由衷地赞叹项少龙“过人”的文采。  
  琴清道:“项王的诗句即时应景,我们姐妹也曾对这春雨、落花、鸟鸣有感而发,但比起项
王诗句的情景交融,贴切感人简直不堪一提啦!”  
  纪嫣然泄气道:“唉,在项王身边真说不上幸还是不幸,别人的一点点才华与项王相比就好
象萤火比日月!”  
  项少龙脸一红,左拥右抱,“俩位爱妃千万不要吹捧本王。项少龙要是真有本事,何至于将
大家带到这塞外苦寒之地。肖先生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图大人与国丈也相继病倒,乌孙国的重担
大半压在两位爱妃肩上了!”  
  提起亡故的肖月潭和累倒的图先、乌应元,琴清、纪嫣然也不禁唏嘘感叹。  
  项少龙称王后,一直只封妃不立后,他的用意就是对四位贤妻一视同仁,不欲因虚名累及家
庭和睦。但纪嫣然、琴清两人的实权一直远远大于王后。  
  党争内耗祸国殃民,这既是项少龙亲眼所见,又有历史学家沉痛总结,项少龙怎还不印象深
刻。因此身为国君,项少龙一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不与臣下争权,刻意在朝堂上营造出
一个宽松互信,融洽和睦的氛围。这反倒有助于建立起一个高效精干的统治集团。  
                   
  驻楼兰的使团飞鸽传回消息。消息称:不日将有楼兰商队到境,表面上是远赴中原采购歌舞
妓等礼品,备办楼兰王僧归六十大寿,实际上是试探乌孙国的反应。东去商道是各国的经济命
脉,西域诸国不会甘心它控制在乌孙手中。  
  看来这件事再也拖不下去了。  
  项少龙指令使团打探如下事项,速速禀报:楼兰国如遭拒绝是否会向乌孙用兵;其他西域各
国尤其是大月氏在此事上的态度;楼兰的兵备状况;谁在主战。  
  情报,谁占有了情报,就等于掌握了制胜的先机!  
  楼兰商队十日后到达盟众城,楼兰城邦在盟众城以西四百里,一马平川的大草原商队竟走了
半个月,可见楼兰人的懒散低效率。  
  如今的盟众城繁华、富庶,歌舞升平,简直成了塞外的花花世界。楼兰商队入城来个个目迷
五色,疑是踏进人间天堂。他们有大把的银子,于是就大把地挥霍,整日留连于酒楼妓馆,夜夜
都是歌舞笙箫,全然忘记身负的使命。  
  乌孙人却在高效率地运转着,使团报回消息:楼兰人确有对乌孙用兵的计划,但其他西域诸
国尤其是大月氏忙于兼并周边的塞种人部落,暂时无暇东顾。整个楼兰国都安于享乐地过日子,
毫无备战的气氛,似乎只有楼兰王桔赤里一人在主战。  
  得悉重要情报,项少龙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干脆发动特种战给楼兰统治集团致命一击,然
后趁其群龙无首一举吞并楼兰国!但这又涉及到准确的情报了,听说楼兰王宫根本就是一座城
堡,楼兰王龟缩在城堡中,深居简出,刺杀他一人就难如登天,何况整个统治集团了。如果以正
规战攻陷王宫城堡,那就等于全面与楼兰开战了。  
  来自楼兰商队的一则消息使项少龙大喜:商队去中原采购的二十名歌舞伎中,特别的需要一
名领舞男优。真是天助乌孙,打入楼兰王宫的机会来了。  
  项少龙招来众臣密议,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众臣也觉得这是解决楼兰问题出奇制胜的一
招。事情就这么定了。  
  楼兰人是个骄傲自大的民族,商队头领扎哈丁更是个狂妄的家伙,他是王族成员,开口楼兰
闭口楼兰王,时时摆出高人一头的架式。项少龙这回没有煞他们的威风,实际上他们也不够身份
享受这“待遇”。  
  国丈之尊的乌应元“风闻”扎哈丁的王族身份,亲自前来结交并将商队请入国丈府。  
  在这同时,乌应元的孙儿,突击营校尉乌邯奉诏进项王府。  
  望着玉树临风般挺立面前的乌邯,项少龙暗暗点头,他确实是装扮那名男扰的上佳人选。乌
邯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歌舞宴饮于他就是家常便饭,更难得的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贵州气质。
至于说男优伶的歌舞技巧,乌邯天生一副好嗓子,又是身手矫健,具有了这些基本素质,只需稍
加培训就是名真正的男优啦。  
  这次任务特别,项少龙是商量的口吻,“乌邯,这是一次很特别的任务,本王不强人所难,
你可以选择去或不去。”  
  项王亲自布置任务,乌邯受宠若惊,他想也不想抱拳朗声答道:“项王尽管吩咐,水里火里
乌邯决不眨眼!”项少龙微笑摆手,“不要那么快就答应,我给你时间考虑。年轻人,我说过这
次任务很特别,需要你放弃尊严扮做一名下贱的男优混迹于歌舞女奴当中。从此你就是楼兰王公
贵族的玩物啦!”乌邯身体挺得笔直,“为项王效命,乌邯就是当牛做马也在所不辞!”项少龙
含笑揽住乌邯的肩膀,“好吧,小伙子,我等着你的捷报啦!”乌邯第二日就随同一支商队踏上
了东去中原的商道。  
  楼兰商队驻进国丈府后,扎哈丁日日酩酊大醉,夜夜美女陪侍,好不快活自在。他也曾几次
提到东行之事,乌应元搬出项王命令:所有外国商队无论东去西来,盟众城就是终点,所有货物
皆需经乌孙商队转运。  
  楼兰王遣使来催,扎哈丁沉不住气求见乌应元。乌应元答应代为疏通,可一拖又是两个月。
楼兰王再遣使,来使口气严厉多了,扎哈丁急火火地再求乌应元。乌应元坦言事情难办,但很够
朋友应承了:楼兰商队的一切采购货物都由乌家商队代为办理,扎哈丁只需率队去中原验明货物
即可返回。扎哈丁大喜过望,再无牵挂,放心大胆地在花天酒地中醉生梦死。  
  又拖了两月,商队才获项王“特准”东行,告别盟众城,慢腾腾走了一月有余,才到秦都咸
阳。  
  掐指算来商队离开楼兰快半年了,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大王寿诞,如果耽误了盛大庆典可是
要砍头的。扎哈丁这才慌了神,多亏乌应元按礼单为他办妥了货物,商队已经没时间挑挑捡捡,
只有照单全收折返楼兰了。  
  乌邯这冒牌儿优伶就连同十几名歌舞女奴被关进笼车,牲口一样押往楼兰。  
  乌邯的祖父也就是国丈乌应元,为他赢得了五个月的时间,这五个月中,乌邯得名师凤菲亲
自指点,成为一名歌舞双绝的出色优伶。凤菲息隐在咸阳是项少龙亲手安排的,她很高兴有机会
报答恩重如山的项少龙。  
  由秦境到乌孙又是月余行程,乌邯同一班歌舞伎被关在笼车中饥一顿饱一顿,个个蓬头垢
面。再加上身份的变化,就算熟人也认不出他这乌府孙少爷、突击营校尉了。商队穿盟众城而
过,乌孙人再无留难,项少龙也怕他们误了楼兰王寿涎。扎哈丁心急似火,却不忘登门拜访乌应
元奉上厚礼答谢。他虽懒散自大,没心没肺,却是个重情义的人。  
  商队离开乌孙又行十几日,终于赶在楼兰王寿涎之前返回国境。  
  楼兰小国,仅城池一座也叫楼兰。乌邯他们这些“礼品”,不象其他礼品直接送入王宫,而
是先送入一个王族别院。他们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进王宫。  
  接手他们的是一名来自王宫的女教习,名唤阿密达。  
  她浓密乌黑的长发不加约束地披散在肩头,脸为瓜子形,下颏尖削,典型中原人特征;可眼
睛是蓝色的,又大又亮,鼻梁高直皮肤白晰,分明是西域人。她的美很独特,也算是绝色了。可
她却不讨人喜欢,关键是她一双眼睛,阴冷、忧郁、狠毒,被这双眼睛扫过似乎能感觉到皮肤上
的刮痛!  
  乌邯他们被赶进一个小院儿,院子中有几只盛水的木桶。女教习阿密达立逼乌邯和众姐妹脱
光衣服,在这幕布也没隔一块的院子里入水洗澡,全当这些人是牲口!乌邯怒火中烧,可他偏偏
得压抑着。  
  乌邯只得将一只盛满水的大木桶吃力地搬到院子的一角,然后脱下快两个月没离身,更别说
换洗的衣服,赤条条地进入水中。现在已是深秋时节,桶中的水冰凉刺骨,好在突击营的弟兄们
早已习惯了冷水浴健身。  
  可是歌舞团的姐妹们不行,女教习的滕条派上用场,无情的鞭打将姐妹们逼入刺骨的冷水
中。乌邯恨不能拧断那蛇蝎美人的脖子,身为特种兵精英这在他就如捻死一只蚂蚁,可是为了这
次任务,为了项王盼望的捷报,他得忍着,忍着!乌邯咬碎钢牙将头整个浸入水中。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乌邯以为女教习节目完了。可是没有,女教习还嫌威风耍得不够,她
要给这新买来的奴隶一个下马威!  
  女教习命人抬来一条长凳,歌舞团全体挨个爬上去领受她二十滕条的赏赐。她的滕条极有准
头,从不沾脸面、脖劲、手臂这些裸露在衣衫外的部位。惨嚎声接连不断,女教习慢条斯理打得
不动声色。好几位姐妹受不住毒打晕死过去,其他姐妹搂抱着哭做一团。乌邯咬紧牙闭上眼睛,
他怕自己的眼睛闯祸,如果目光能杀人,蛇蝎毒妇阿密达早死了十几回啦!  
  最后一个轮到乌邯,滕条呼啸着落下,如灼热的铁条烙在皮肤上,乌邯硬是把惨叫憋在嗓子
里,女教习被惹恼了,她的滕条火辣辣沉甸甸,一下比一下狠!乌邯愣是没哼一声。姐妹们有了
榜样,齐学这倔犟的男子汉止住哭声。  
  女教习抖够了威风,这才正式发话,她一举手中滕条,“从今后它就是你们的主人!有谁胆
敢偷懒耍滑,仔细你们的皮!”  
  歌舞团当夜就安歇在小院儿里一个大房间中,房间中搭了地铺,但被褥全是新的,送来的食
物也算不错。  
  可是大家刚受了毒妇的凌辱,哪还有心下咽。苦命人相互搂抱,哭得凄凄惨惨。  
  乌邯跟这些歌女相处月余有了感情,他连声劝姐妹们吃些东西。“高强度的训练马上要开始
了,如果搞坏了身体还是我们自己吃亏!”  
  乌邯这唯一的男子汉是大家的主心骨儿,姐妹们听了他的劝告,强咽下一些食物。  
  乌邯是不欺暗室的君子,他主动将自己的被褥搬到一角。  
  大家躺下了,可谁也睡不着,不知谁呜咽着起了头,又是哭声一片。歌女们先是伤痛难忍,
后来联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有那想也不敢想的悲惨未来,哭声怎么也止不住了。  
  乌邯除了深深地叹息外什么话也说不出了,身边的姐妹苦命相连,个有个的不幸。她们有的
原是身份尊贵的大户小姐,因父兄获罪受到牵连;有的生来就是奴才;有的家贪被卖身为奴。乌
邯暗下决心,等完成了项王交予的任务,一定要想方设法救这些苦命的姐妹出火坑!  
  想着想着,乌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有空我就会杀杀时间玩儿,因为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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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2-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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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神秘城堡  
                   
  楼兰古国大致上是以塞种人为主建立起的一个城邦小国,经考证人种属印欧语系。中国典籍
上记载,楼兰国地处丝绸古道要冲,他们充当凶奴人的耳目,经常攻击中原王朝与西域通使,并
阻绝商道。楼兰国的神秘在它的突然消亡,留下可供考证的东西很少。  
  一辆四匹马拉的宽大篷车载了歌舞团全体人员进王宫,一路上有护卫鞭打喝骂开道。乌邯他
们香车宝马,花团锦簇,再不是笼车中会讲话的牲口了,但光鲜华美的衣衫遮掩了遍体伤痕,却
难掩姐妹们愁容泪眼。是呀,从这一刻起,大家就成了楼兰王公的玩物了!  
  车辚辚,马萧萧,车上人只乌邯有心情透过纱窗欣赏楼兰街景。终于向着猎物又迈进一步
了,乌邯兴奋难抑。  
  车窗外满眼是异域风光,男人都敞穿拖到脚面的条纹长袍,头戴尖顶圆帽,浓密的大胡子几
乎遮住整张脸;女人们一袭黑袍从头裹到脚,大致的轮廓看出她们身段高挑窈窕。或许楼兰人天
生懒散,一个个走在街上慢吞吞的,左顾右盼,难怪护卫不断用皮鞭驱赶。但他们也是乐天派,
有个大胡子脸上刚刚挨了一皮鞭,只是抹把脸又若无其事地跟同伴说笑了。  
  篷车到了王宫门前停下。乌邯脸贴纱窗向前看,他看见了石砌的高大城堡。  
  一名叫翠翠的小姑娘挨近问,“乌邯哥哥,我们到王宫了吗?”小姑娘又像自言自语,“谁
知道进了王宫还能不能活着出来了!”语意中的凄凉不是她这年岁该有的。  
  乌邯握住翠翠柔嫩的小手,对她也是对大家说:“众位姐妹,打今天起我们大家互相关心互
相爱护,只要熬过了三两个月苦日子,我乌邯一定救大家出火坑!”  
  团中一位被唤做凤仙姐姐的歌女刚要反问乌邯:你也自身难保,又如何救我们?抬头撞见乌
邯充满自信的炯炯目光,羞红了脸,怀中如揣了一只乱蹦的小兔子,心说:这个男孩子真特
别!  
  王宫的大门在车后隆隆关上,进了这道门,花样年华的少男少女们,从此就算与世隔绝
了。  
  楼兰王的城堡结构复杂,即使天天看见它也很难说清它。它依不规则的地形建在楼兰城中一
块高地上。这城堡外面看去象一整幢巨大的建筑,方不方正不正,且高低不一。进了城堡方知别
有洞天,原来是形状各异连成一体的房舍围出一片空场。这空场面积不小,石板铺地,大约做广
场用。  
  歌舞团在广场下车。乌邯也算见多识广了,但他所见的都是院落方方正正,格局左右对称,
层次纵深分明的中原风格建筑。环顾四周奇形怪状的建筑,他讶异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原来房子
还可以这么建啊!  
  乌邯注意到这些建筑高大粗旷,且都为平顶,靠外一侧有兵丁巡逻,房舍即是城墙,也算构
思巧妙。但乌邯怎么也不相信楼兰王会以这些其貌不扬的建筑做宫殿,那么他住在哪儿呢?  
  姐妹们可没乌邯这心情,周围奇特的建筑更使她们惶恐不安,搂做一团瞪大惊恐的眼睛。  
  凶神恶煞的女教习阿密达挥舞滕条催逼了。  
  乌邯冷眼观瞧:不但卫兵对女教习恭敬谦卑,衣着华贵神态傲慢的宫廷内臣也对她礼让三
分。难道她是王族?乌邯摇头,王族身份怎会操此贱业!那么是她美若天仙与王族有染?似乎也
说不通,楼兰男人视女人为禁脔,普通女子外出也要紧裹黑袍黑纱,贵为王族会大方地与别人分
享自己女人的绝世容颜?!乌邯头大如斗,处身陌生的文化环境中,已有的经验常识不管用了,
必须换一种思维方式判断推理。  
  进入王宫,歌舞团待遇大大改善,食物精美,住处宽敞,每天都能洗上热水澡。阿密达也不
再鞭打大家。但这蛇蝎美人留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刻骨铭心,哪怕她不动声色注视,可怜的女孩子
们也会两股战战体若筛糠!  
  女教习身上疑点多多,但乌邯却不愿为她再花精力,猎手进入猎场,要做的是搜寻猎物,锁
定猎物,一击毙命!决不能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扰乱整个计划。  
  项王布置的是一场围猎,前线的指挥是老谋深算的陶方,主力是康奇率领的突击营精锐。腾
翼将军率乌孙大军百里外整装待发,得到消息半日内就可大兵压境!  
  这周密计划中最关键一环就是乌邯了,他进入王宫三日后送出了第一份情报。与乌邯接头的
是一只模样普通却绝顶聪明的小猫。偌大的一座城堡总不能为挡住几只觅食的猫狗,连排水孔也
封死吧。  
  乌邯的第一份情报是王宫地形图,他注明这只是自己看到的一部份,极小的一部份。据三天
来的观察,乌邯更肯定了这城堡在重叠的房舍后面别有洞天,只是为身份所限无法窥其奥秘。因
而他附短信一封,要求送一套项王设计的飞檐走壁的工具进来。  
  小猫通通当天夜里就送来乌邯所要之物。乌邯在黑暗处取下通通腹下的背兜,与它亲热一会
儿就放下这小东西。通通摇头摆尾地穿过小广场,消失在对面房舍的阴影中。一只普通的小猫,
即使在广场上给人发现了,也不会引起特别注意。  
  乌邯将背兜在衣服里藏好,悄悄回到住处。如今歌舞团住在广场南侧一座二层小塔楼里。乌
邯与姐妹们分开住在底层一个小单间儿。  
  乌孙特种兵有一整套藏匿东西的办法。乌邯取下床边墙上一块做了手脚的石头,露出里面一
个墙洞。乌邯将背兜里的东西放入墙洞时,发现兜里有一块白绫,他取了药水涂在白绫上。白绫
上显出字迹。  
  信是陶方大人写的,陶方信中肯定了乌邯的推断。做为乌孙使节,陶方曾到过楼兰王大殿,
它在城堡的正南面。进入城堡大门沿长长的石阶曲折而上,猛抬头,花团锦簇中座落着纯白理石
砌成的雄伟宫殿,宫殿为平顶长方形,极有气势。大殿中所有陈设俱是镶金嵌玉极尽奢华。楼兰
王就住在这大殿中,所有外国使臣都是到这王宫大殿就止步了。  
  信中描绘的纯白大理石雄伟宫殿,撩拨的乌邯心痒难耐,他毁掉白绫,换上夜行衣。  
  今晚云端一弯寒月时隐时现,薄薄的秋霜反射月光不利于夜行刺探。可乌邯艺高人胆大,抛
出绳索攀上屋顶。广场对面高墙上有巡逻兵丁走过,虽说他们面向城堡外,乌邯还是伏下身耐心
地等他们走远。  
  眼前是连成一片的屋顶,反正不知该向哪去,乌邯瞅准一个方向哈腰掠去。一会儿功夫到尽
头了,乌邯探头看:嘿,下面又是一个房舍围出的空场!  
  乌邯留意空场四周的房舍,没有一座是陶方大人信中所说的雄伟的纯白大理石宫殿。乌邯在
房舍阴影中瞥到一条人影,他连忙伏身。那人是有意溜墙角隐蔽身形的,还走走停停观察动静。
即使那人在远处暗影中,乌邯也一眼认出她是女教习阿密达。  
  真是怪事,以阿密达的身份不该在夜深人静之际鬼鬼祟祟出行的,乌邯皱紧眉头。阿密达贴
墙根绕行空场半圈,消失在一栋二层小楼里。乌邯难耐强烈的好奇,向那栋小楼掠去。  
  小楼很窄,乌邯在房顶无意中一偏头:嘿,真是绝了,小楼外侧还是一个房舍夹缝中的空
场!这楼兰人建房真是奇哉怪也!他们将城堡中的房舍连为一体,外围的房舍自然形成城堡的外
墙。古怪尚不止此,建造者似乎有意使外来者惊奇不断,他在城堡的西北留有一个楔形空场;进
了一重是个梯形空场;再进一重到东南角又是个半圆形空场。而这些还远不是精华所在,经层层
递进,应该有一座辉煌壮丽的宫殿将造访者的惊喜赞叹推向极致!  
  乌邯这就要去探访那座千呼万唤尚未露面的楼兰王宫殿了。  
  慢着,慢着!女教习阿密达穿过乌邯脚下这座小楼,躲躲闪闪出现在半圆形空场里!乌邯留
心观察,阿密达闪身进入一低矮的小房中,小房背后直接相连的高大房舍上有兵丁巡逻了。难道
她能穿过重重房舍去城堡外?  
  到了这一步,乌邯对这神秘的女教习欲罢不能了。他暂且撂下楼兰王宫殿。趴伏在房顶,女
教习进入低矮小房再不见动静了。乌邯活动一下发麻的四肢,心说:算了吧,管那蛇蝎美人是何
方神圣,我今晚的任务是窥探城堡全貌,尤其是找到楼兰王的宫殿。  
  乌邯由西北到东南横跨了半个城堡,时间不早了,他直接奔正南面,楼兰王宫殿是今晚最主
要的目标。  
  远远的一堵高墙截死去路,墙头火把通明亮如白昼,更有兵丁往来巡逻。乌邯伏下身慢慢地
退回,在这一览无余的房顶接近那堵高墙,想也别想!乌邯几乎可以肯定:高墙那边或者说高楼
那边,就是楼兰王的雄伟宫殿了!但他唯有望墙兴叹,只能改日另外设法了。  
                   
  楔形小广场中舞台搭建完毕,乌邯他们这二十人的歌舞团开始正式训练,离楼兰王的六十大
寿不到半个月了。  
  再见神秘女教习,乌邯自然十二分地留意观察。阿密达的气质优雅高贵,但她常常发呆,眼
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忧郁落寞。但这双眼睛望向人时,却是刻毒凶狠的,不论那人是谁。乌邯百
思不解,看阿密达的年纪顶多大自己两三岁,她心中哪来这么许多怨毒,莫非与她的身世有关?
那低矮的小屋或许就是揭开她身世的地方。  
  仅仅几天不遭打骂,生存环境稍稍有所改变,歌舞团的女孩子们就面色红润了。她们如饱经
风雨蹂躏的无名小花,玩强地绽放在这囚笼似的城堡中。乌邯真心疼爱这些姐妹,看到她们遭受
毒打恨不能掰断行凶者的手臂!这在他是轻而易举的。可是他偏偏不能,如今他不是国丈府的孙
少爷,也不是突击营的校尉,他是同样供人玩弄的男优。  
  但乌邯却象挺立在柔嫩花草中的一株白杨,以自身仅有的一点点能力为姐妹们遮风挡雨。那
次是全天最后一次合练,乌邯与翠翠小姑娘对舞领衔,姐妹们群舞陪衬。乌邯是射日英雄后弈,
翠翠是月宫仙子嫦娥,这本该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却因翠翠一个不应有的闪失,成为遗憾。  
  女教习阴冷的目光锥子一样,翠翠抖衣而战。阿密达手里的滕条抬起指向翠翠,乌邯闪身挡
在翠翠身前,“不不,不怪她,是我的过失,惩罚我吧!”  
  阿密达面带讥诮之色,“好啊,我原要责罚她二十滕条,既然你硬充好汉往我眼睛里揉沙
子,我就赏你四十下!”女教习的中原话居然字正腔圆。  
  那是沉甸甸、火辣辣的四十鞭子,阿密达一下不落,毫不手软地打完。姐妹们扭脸默默地流
泪不忍看,翠翠紧堵住嘴的拳头咬出了血!舞台边围观的兵丁、奴仆鸦雀无声。  
  挨打的小子硬是一声没出,女教习愣愣地瞪了他半天,悻悻地离去。姐妹们涌上来抬起有些
神志不清的乌邯。  
  乌邯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塔楼,待他醒来窗外已是星斗满天了。环顾床边是一张张关切的
脸,翠翠更是哭成了泪人儿。  
  “乌邯哥哥,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好啦!”  
  乌邯轻轻擦去小美人儿的泪水,笑了,“说什么傻话,你来世还是我的好妹妹,而且跟今生
一样的美!”  
  “都这个样子了居然笑得出!”姐妹们既赞又叹,“男孩子都是这样吗?!”  
  “谁说我是男孩子?”乌邯认真地纠正,“我已经是男子汉啦!”  
  乌邯的话令好几位姐妹春心萌动,脸红耳热。其实在姐妹们的心中他早就是响当当的男子汉
了,而且,而且生得又是这么俊!  
  乌邯劝走了众姐妹,可是翠翠无论怎么劝也不肯走。这情窦初开的小美人自己也说不清,对
乌邯的依恋是出自于兄妹之情还是出自于男女私情。想起了亲人生死不知,如今只有乌邯哥哥真
心疼爱自己,小姑娘不禁又是泪水涟涟。  
  乌邯亲吻翠翠光洁的额头,心地间纯净的就象窗外晴朗的星空,“傻妹妹怎么又哭了,乌邯
哥哥没事了。”  
  不问还好,翠翠闻言扑到乌邯身上放声大哭,“我的命好苦啊!”原来翠翠家是秦都咸阳的
名门望族,只因她祖父开罪了如今权势薰天的赵高,落得家破人亡!乌邯深深地叹息,他不知道
怎样劝慰怀中的小妹妹。  
  翠翠的泪水湿透了乌邯的衣服,后来她就偎在乌邯怀中睡着了。  
  阿密达第二天送来了金创药,她还特许乌邯修养两天。临走她冷冷地警告:“小子,我劝你
不要强出头,楼兰王宫里不是你这男优充好汉的地方!”乌邯冷然一笑,“当做之事就算掉脑袋
我也要做!”阿密达一愣,她眼神复杂地盯了乌邯好一会儿,转身走了。  
  乌邯利用养伤的两天,将夜探王宫看见的绘成简图又附了短信一封。入夜,乌邯在窗口打开
一只小木瓶,放出特别的气味招来小猫通通,将情报送出去。  
  小猫通通很快送来回信,陶方在信中严令乌邯不得冒险硬闯楼兰王宫殿。他提醒乌邯:歌舞
团是为楼兰王贺寿而来,早晚要进入他的宫殿。信的末尾,是康奇一干众兄弟对他的问候。  
  乌邯捧着信心里暖洋洋的。他逗弄通通玩一会儿,抱它到窗口。  
  有条人影极速地穿过空无一人的小广场,乌邯连忙缩回身。尽管是一瞥之间,乌邯锐利的眼
睛还是辨认出那人是女教习阿密达。待乌邯再探头窗外,阿密达踪影全无。  
  乌邯给通通嗅了阿密达送药的小瓶,放开它,通通穿窗而过一溜烟儿追下去。  
  那夜乌邯居高临下尚且被城堡复杂多变的结构搞得晕头转向,这会儿深入建筑内部,乌邯觉
得是闯入了迷魂阵。他简直搞不清这建筑中有几条走廊,每条走廊又要转过几个弯,上下几次楼
梯,更别说它连接多少密室,通向哪个出口了!若不是小猫通通循着气味引路,乌邯别说走出这
迷宫,他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  
  走廊里隔十几步有盏油灯照亮,乌邯初时还担心撞上人,可一路行来连鬼影子也没瞧见一
个,走廊两侧的密室也是空无一人。乌邯真是搞不明白:楼兰王建了这城堡是为住人的,还是供
捉迷藏玩耍的?难道他童心未泯,就喜欢在左弯右绕中寻找惊喜?乌邯可是被绕得头昏眼花胸闷
气短了。  
  终于空气流通顺畅了,乌邯知道走廊就要到尽头了。上楼梯又下楼梯,向左一转乌邯毫无准
备就闯进了另一个广场,那梯形的广场。回头想,上楼梯再下楼梯就已经出门了,却偏有一堵墙
遮拦着,就为绕过墙让你吃一小惊。乌邯又好气又好笑。  
  乌邯隐在楼影里观察四周的房舍,他看明白这些巨大的建筑只是两侧有窗的房间才住人,绝
大部分空间都给那些绕来绕去、忽上忽下、岔路丛生的走廊占据了!楼兰王真是穷奢极欲,耗费
民脂民膏给自己建了个游乐场!  
  引路的通通喵——呜,喵——呜的催了,乌邯绕广场半圈消失在一个黑乎乎的门洞里。又是
走廊,乌邯做好了七拐八绕的准备,哪知这建筑又让他吃一惊。乌邯走了三两步,推开一扇门,
前面霍然是那半圆形广场啦!乌邯愣了一会儿摇头苦笑,这城堡的修建者若不是天才定是白
痴!  
  广场对面就是那座神秘的低矮小房了,乌邯真后悔没带上窃听工具,不然或许就揭开女教习
的秘密了。小猫通通在小房门口嗅了嗅,踅回来催乌邯。正这时,三名巡夜的兵丁忽然出现,其
实他们是按固定路线正常巡逻,是乌邯左首该死的房舍毫无道理地凸出一个房角,那房角遮挡了
乌邯的视线。莫明其妙就是这城堡的建筑风格。  
  双方突然见面都愣住了,还是乌邯先反应过来,他做势扑抓通通。小猫居然很合作,喵地叫
了一声蹿进阴影里不见了。  
  兵丁呼喝着围住乌邯。乌邯这才大吃一惊“发现”他们。兵丁围住乌邯反倒不知怎么办好
了,他们认识乌邯。他们是歌舞排练时热心的观众,乌邯这等品貌出众的人物极为抢眼,他们怎
会认不出?  
  乌邯也在打量这三个松松垮垮的楼兰兵丁:只要抬手拧断拿剑那位老兄的脖子,他的剑就是
我的了;旋身长剑贯入左侧大胡子的胸膛,再急退肘锤猛撞最后那名兵丁的肋骨。乌邯有把握眨
眼间解决这三个楼兰兵,他们连喊的机会都没有!  
  三个楼兰兵商议几句,两个看押乌邯,一个去禀报。巡逻队的小头目来了也是发愣,他没权
处置国王千里迢迢购回的玩物。  
  楼兰兵押解乌邯再穿迷宫回到城堡东北角。乌邯知道他们要将自己交阿密达处置,不禁有些
兴灾乐祸:反正我是编好了深更半夜外出游荡的理由,那么教习大人深夜鬼鬼祟祟出行又当做何
解释呢?乌邯似乎看见了装腔作势的女教习在卫兵的盘问下张口结舌的窘态。  
  但张口结舌的却是乌邯。巡逻队小头目恭敬地轻扣阿密达独居的尖顶小楼房门,稍过了一会
儿楼门开了,门口站着的是阿密达!  
  乌邯险些惊骇出声: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明明在城堡西北角那低矮的小屋中,怎么会
后发先至?这不可能!  
  可现在轮不到乌邯问话,他非但没权问话,还要接受人家的盘问,而且被吊在塔楼走廊
里!  
  乌邯不等问就大声辨白:“我什么也没干!不过是只漂亮的小猫经过我的窗口,我追它结果
迷迷糊糊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他冲抓获自己的三名卫兵,“你们也看见那猫的,是不
是?!”  
  小头目和阿密达转脸盯着三名卫兵,走廊里灯火通明,乌邯清楚地看到女教习神色紧张。三
名卫兵点头证明,乌邯看见阿密达松了口气。  
  一只猫能否穿过迷宫谁也说不准,但乌邯的这个故事过于离奇。  
  小头目征得阿密达同意挥鞭拷问,乌邯大声重复编造的故事为自己辨白。乌邯的故事虽然离
奇,却也不是不可能,况且他还有证人。小头目也不敢真的打坏了乌邯,谁都知道大王的寿涎临
近了。  
  小头目率卫兵走了,走廊里就剩乌邯和阿密达。阿密达低着头在沉思默想,乌邯无意间瞥见
她衣领深处的后背上有一道深紫色的印迹。阿密达皮肤白晰,这印迹特别显眼,但若不是乌邯被
吊起来居高临下,也绝难发现她衣服中这秘密。  
  初时乌邯不知那印迹是什么,但见到阿密达抬头,皮肤因磨擦衣服痛苦地皱了下眉,乌邯断
定那是鞭伤!这真是咄咄怪事,高贵傲慢的女教习不止一次(甚至可能是每晚)夜深人静时横穿
城堡到一个神秘的小屋,领受一顿鞭打!更不可思议的是,那神秘的小屋还有一条秘道连通女教
习的住处。怪,真是怪,这城堡里建筑怪,人怪,发生的事情更是希奇古怪!  
  不由乌邯细想,女教习伸滕条抬起乌邯下颌,冷森森地发问了:“小子你给我听好,别以为
我是那几个笨蛋好唬弄,老实说你是怎么走到城堡另一头的?如有一句不实,仔细你的皮!”  
  窥破了阿密达的秘密,乌邯现在是真正的居高临下了,他故意吊二郎当,“我么,是嗅着教
习大人的体香跟到那间低矮的小屋前的!”  
  阿密达大惊失色,滕条跌落地上也不自觉,好半天才回过神。  
  见被击中要害的阿密达六神无主、惊慌失措,乌邯即使浑身没一处不疼,心里也畅快无比。
他本以为阿密达会恼羞成怒地赏他一顿鞭子,哪想女教习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一阵,转身走
了。  
  翠翠、凤仙众姐妹涌到乌邯身边,翠翠就会抱着乌邯的腿哭了。凤仙托住乌邯的脚急急地
说:“傻丫头,哭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拿凳子!”  
  翠翠泪也顾不得擦,慌忙拿来凳子垫在乌邯脚下,凤仙问:“乌邯兄弟,你对那母夜叉说了
什么,吓得她那样?”  
  姐妹们也对这事百思不解,紧盯住乌邯,乌邯俏皮地眨眨眼睛:“我对教习大人说,你再凶
巴巴地一张脸,男人都会被你吓跑的,你永远嫁不出去啦!”说完大笑。  
  姐妹们愣愣地望着乌邯,心说:他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说笑?  
  乌邯又说:“多谢众姐妹关心,乌邯钢肋铁骨,些许伤痛小意思。大家快散了吧,凳子也拿
走,若是给那母夜叉看见,姐妹们又要遭殃了!”  
  真是说谁谁来,女教习无声无息地推门进来。姐妹们个个花容失色。  
  阿密达对走廊里的人视而不见,她到乌邯近前,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剑,踮脚挥剑割断吊乌邯
的绳索。  
  乌邯揉着肿胀的手腕,语带讥讽,“多谢教习大人相救,您真是惯走夜路的人,脚步不带声
响!”  
  阿密达冷冷地盯着乌邯,那恶狠狠地意思是:我看你能狂到几时?  
  乌邯满不在乎的神情,冷冷地与她对视。阿密达在这对视中败下阵来,她转身悄无声息地走
了。  
  姐妹们这才捂住胸口长吐口气,她们不知乌邯哪来的勇气与凶神恶煞的女教习对阵,更没想
到女教习居然服输败走了。乌邯在她们心目中简直是顶天立地啦!  
  乌邯却知道阿密达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在女教习的眼中读到了森寒的杀气。乌邯冷笑。  
  姐妹们为乌邯上了药,又你一句我一句把心中的疑问通通倒给他,例如:你今晚到底去了什
么地方?看见了什么?女教习跟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乌邯一概笑而不答。  
  小姑娘翠翠又要留下整宿陪乌邯,乌邯甜言蜜语哄走了她,临出门还不忘轻轻一吻。  
  这一番折腾,乌邯躺到床上已是半夜了。虽说旧伤未去又添新伤,可乌邯觉得今晚不虚此
行。首先自己初步探明城堡中迷宫般的走廊,更意外地得知有条秘道,而且拿住了掌握秘道之人
的痛处。但愿这秘道能通向楼兰王的辉煌宫殿。  
  窗口传来轻微的声响,乌邯装做熟睡,静卧不动。窗户悄无声息地被推开,有条人影一闪而
入。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星光,乌邯看出来人蒙面。  
  蒙面人到床前,手中寒光一闪!乌邯猛缩身躲过,起脚暴踢。蒙面人功夫不错,柔若无骨的
身体后仰,闪过乌邯必中的一脚,返身利刃划过来。乌邯吃一惊,腾身越过蒙面人,同时一脚后
踹。蒙面人万没想到这一招,中脚闷哼一声扑到空床上。  
  乌邯落地回身,蒙面人也忍痛翻身再出利刃,但已失了先机,给乌邯一把抓住握剑的手
腕。  
  乌节压低声音:“教习大人何顾杀我?”  
  蒙面人剧震,短剑当啷落地。乌邯趁机扯下她的面巾,窗口透进的星光下,一张美得有些不
真实的脸近在咫尺,不是阿密达是谁?  
  阿密达一双大眼凶光闪闪,她咬牙切齿:“你看了不该看的事情!”  
  乌邯潇洒一笑,松手退到一旁,“可我却没说不该说的话,哪怕有人用鞭子问,不是吗?如
此说来,教习大人还欠着乌邯一个人情呢!”  
  阿密达垂头想了一会儿,口气明显软化了,问:“你究竟是怎么跟上我的呢?那根本是不可
能的事!”  
  乌邯觉得与这敌友未明的美人星光下对话真够刺激,笑得更畅快了,“是教习大人的体香,
我说过了!”  
  乌邯在遭拷问时一口咬定是只猫带路,这反倒使阿密达断定他鬼话连篇,根本就忽略了那只
关键的猫。这就是心理战,而乌邯是这个时代心理战权威项少龙的高徒!  
  阿密达明白怎么问也是白搭了,但还不死心,“你真的是男优吗?”  
  乌邯以问答问,“你真的是教习吗?”  
  阿密达气恼地一跺脚,转身穿窗而出,消失在黑暗中。  
有空我就会杀杀时间玩儿,因为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他的手上。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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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2-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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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辉煌宫殿  
                   
  乌邯虽说是冒牌男优,但并不妨碍他是最好的。他音乐方面悟性极高,又受过良好的教育和
名师大家的指点。歌舞团中唯有女教习阿密达能与他一较高低。  
  明日就是楼兰王的寿涎了,歌舞团在小广场最后一场排练就有了告别演出的意味。城堡中所
有能脱身的下人都来了,奴隶、工匠、兵丁,将小舞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楼兰人天性热情奔
放,个个能歌善舞。  
  乌邯与阿密达的双人对舞将整场排练推向高潮。急促的鼓点煽动起热血沸腾,高亢的羌笛加
入了,如搏击暴风雨的雄鹰!阿密达目光热烈了,她象要挣脱枷锁的精灵,痛苦愤怒疯狂!乌邯
就是那雄鹰了,引领奋力挣扎的精灵穿越暴风骤雨,向着电闪雷鸣飞升!  
  舞者如醉如痴,观者似癫似狂!小广场上所有的人都踏着节拍齐歌共舞,包括高墙上巡逻的
兵丁!那情景真如大地在颤抖,天空在燃烧。  
  阿密达落泪了,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腮边,激情溶化了她冷硬的躯壳。鼓乐声渐渐地平息,
阿密达仿佛被一曲狂舞消耗贻尽,歪倒在乌邯怀中。  
  乌邯抱紧阿密达,在她耳边轻声说:“破蛹而出吧,教习大人,你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阿密达长长的睫毛象蝴蝶的翅膀扑闪一下,展露笑颜。乌邯是头一次看见阿密达笑,他被这
绝世的笑容惊呆了。  
  台上的姐妹们觉察到了,却不知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总之她们对俩人的亲昵举动很不痛
快。  
  排练结束回到住处,乌邯感觉到姐妹们的异样。翠翠更是撅着小嘴,两眼噙着泪。  
  乌邯拥住翠翠,“呀,是谁给我们的翠翠气受了?”  
  翠翠低下头,泪水象断线的珍珠,“乌邯哥哥,你为什么要抱那母夜叉?她是美丽的蝴蝶,
我是什么?”  
  怀中的小美人温婉柔顺,惹人怜爱,尽管乌邯是无意的,可却深深伤害了她。乌节没法向她
解释,这里有太多的曲折复杂,根本无从开口。乌邯轻刮翠翠翘挺的小鼻子,哄逗她:“我们的
翠翠是只美丽的小鸟,会唱歌会跳舞,还会,还会吃醋!”  
  一句话逗得翠翠破啼为笑,周围的姐妹也掩嘴扭脸,气氛融洽了许多。  
  笑过后,凤仙正容说,“你是我们大家的,哪位姐妹独占你,我们都高兴。可你为什么偏偏
沾惹那女教习呢?!”  
  “是呀,为什么?”姐妹们齐声发问,提起那女教习,她们就咬牙切齿。  
  面对众姐妹的责问,乌邯不能嘻皮笑脸地搪塞了,他也正容道:“姐妹们的情谊乌邯怎会不
知?只是有些话现在不便说,最多再过三两个月,一切的一切都会明白了,到那时乌邯再向众位
姐妹赔罪!”  
  姐妹们听了这句话,重新打量乌邯,只见他卓然而立,凛凛有一股不可侵犯之气。她们各自
在心中问着同一个问题:他真的是名歌舞男优吗?  
  乌邯躺在床上回味与阿密达之间由相互对立、仇视到初步的理解、勾通,那美妙之处只可意
会不可言传。乌邯是想化敌为友,因为阿密达十分了解城堡中复杂的通道,更掌握着一条秘道,
这些对将来突袭王宫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但阿密达本身也如磁石般吸引着乌邯,她的神秘,她
的冷傲,她的高贵对乌邯都是一种挑战。与她热情奔放一舞更是撩起了乌邯的情欲!这与乌邯对
团中姐妹们的爱完全是两种感受。  
  乌邯幼年丧父,在项少龙身边长大,项王影响了他的一生。乌邯跟项少龙学会了尊重女人,
无论是姐妹、奴婢,他都当做平等的人来看待。因此乌邯在加入歌舞团第一天起,就为自己立下
规矩:决不利用任何机会欺凌团中的姐妹。他非但没有欺负姐妹们,反倒是尽一切可能呵护她
们,因而赢得姐妹们的尊敬,爱慕。团中有好几位姐妹或明或暗向他示爱,乌邯都心如止水,回
报她们兄弟般的微笑。阿密达却不一样,她始终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式,这反倒激起乌邯的争强好
胜之心,他誓要征服这高贵、神秘的美女。  
  第二天早起,歌舞团全体都换上了艳丽无比的华服,由女教习阿密达率领,穿过重重房舍去
为楼兰王拜寿。阿密达明显不似往常的阴冷生硬了,她的目光中有了些许的暖意。这点乌邯觉察
到了,姐妹们也觉察到了,相互传递着异样的眼神。  
  城堡中的奴隶、工匠、兵丁也排着长队去拜寿。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提了份礼物。  
  乌邯暗骂,楼兰王真是敲骨吸髓,勒索到了极点!中原的君主寿涎,无一不是大王恩赏,朝
臣、百姓同喜。逢十大寿更是全国上下喜气洋洋。虽然也有献媚邀宠的小人挖空心思,搜罗奇巧
之物当做贺礼以博取欢心,但那是心甘情愿的。人们除了对趋炎附势的小人嗤之以鼻外,对国君
却说不出什么。哪有楼兰王这般不顾廉耻直接向穷苦下人索要礼品的?须知奢华的庆典本身耗费
的就是民脂民膏啊!  
  乌邯努力在记:一路上转了多少弯,穿过多少道门,可就是他这受过专门训练的特种兵,也
被这有意与人做难的建筑耍弄得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了。  
  众人到了一间宽敞的大厅,接受卫兵的搜身检查。这处把守的卫兵显见的与别处的不同,他
们身材更高大,脸孔更狰狞,盔甲兵器也更齐整鲜亮。这帮家伙连驻守城堡外围的兵丁也一样责
骂鞭打。因为他们是王宫卫队。  
  见了花蝴蝶般的歌舞团姐妹,他们一个个色眼放光假借检查之名,一双双脏手在姐妹们身上
放肆地摸来摸去!姐妹们的尖叫、挣扎更激起他们的淫威,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撕扯姐妹们的衣
服。乌邯铁拳紧握双目愤火,可偏偏什么也不能做!阿密达大声喝止斥骂卫兵的兽行。怪了,这
些蛮横霸道的家伙,居然对阿密达躬身垂首,喏喏连声。乌邯对阿密达在城堡中的地位有了进一
步的认识。姐妹们头一次对教习大人生出感激之情。  
  出大厅眼前霍然开朗,抬头望,乌邯屏住呼吸:那纯白色的宫殿千呼万唤始出来!它的洁白
无暇胜过雕梁画栋、胜过金碧辉煌,你的视线一直被它吸引,却无法用语言描述心中的感受。它
就是它,不动声色如一个童话。乌邯长吁出一口气:我终于见到它了,楼兰王宫殿。  
  宫殿前是巨大的花园,空旷通透一览无余,完全不似九曲回廊、假山凉亭的中原风格。时令
已是深秋,园中的奇花异草依然竟相吐绿争妍。甬道是彩色石子铺就,两侧有巨大石柱,石柱上
花纹雕刻精美。  
  甬道直通宫殿后门台阶,连这台阶都是纯白大理石的。奴隶、工匠、兵丁齐齐跪倒亲吻台
阶,因为台阶上留有楼兰王的足迹。他们的拜寿就到此为止了,根本没资格踏上台阶半步。  
  王宫卫队像赶牲口一样驱赶他们,为歌舞团让开一条路。进入宫殿,众人的眼睛就不够用
了,连乌邯这巨富豪门子弟也被宫中豪华奢侈的陈设惊呆了!大殿中连一些不起眼儿的物件都是
镶金嵌玉!  
  阿密达打手势,歌舞团全体在大殿偏门一侧席地而坐。对面,大殿的正门隆隆敞开,楼兰大
臣及外国使节鱼贯而入。  
  乌邯看见了陶方大人,象离家的孩子看见了亲人,他的眼睛湿润了。嘿,康奇那小子也来
了,扮做随从跟在陶方身后。陶方大人目不斜视站到自己位置上,康奇向乌邯这面一瞥,俩人交
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  
  礼仪官击掌高声赞颂:“至尊无比、仁慈无比的楼兰王到!”  
  群臣齐齐仰头,楼兰王出现在正门对面的台阶上。后妃内侍簇拥着他拾级而下,走向御阶上
的宝座。  
  乌邯偏处大殿一角,只见楼兰王的侧身。楼兰王持权杖,戴王冠披斗篷,整个笼罩在光芒
里。柔和些的是纯金的光芒,耀眼夺目的是珠宝的光芒,他恨不能用金银珠宝再打造一个自
己。  
  群臣躬身到御阶前献上寿礼和肉麻的赞颂,楼兰王照单全收,连回赏也没有,真是吝啬到家
啦!  
  繁琐的礼仪总算结束,鼓乐高奏,轮到歌舞上场了。阿密达带领大家到御阶正面,齐声赞美
楼兰王。乌邯心中暗骂:你这贪得无厌的昏君,竟敢勒索我乌孙国,就凭你十个绑在一块,也不
是项王的对手!  
  乌邯努力装出成惶成恐,仰视宝座上的楼兰王。形象上楼兰王还算威武雄壮,只是他披金挂
银,珠宝之光缭绕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他唇上那两撇尖端翘起的小胡子,更是滑稽可笑,乌邯
联想起小时候进乌府幻术杂耍的西域人。  
  歌舞开场了,翠翠领衔,众女启朱唇,舒广袖,轻歌曼舞。婆娑舞姿仿佛群蝶在春光里嬉戏
追逐,这一切都是为乌邯的出场做铺垫。手鼓的节奏急促,乌邯是一匹威武剽悍的骏马,奔驰在
广阔的草原上,蹄声哒哒,风声烈烈,鬃毛飞扬!和煦春光中骏马放慢脚步,昂首嘶鸣,群蝶环
绕,翩跹起舞……  
  康奇忍不住大声喝彩,大殿中掌声一片。歌舞团姐妹们躬身退场,乌邯昂首抱拳为礼,他这
众女丛中一点男,分外抢眼。  
  开场歌舞过后酒宴摆上,另有凤仙红罗登场献上杂技,凤仙的表演健美刚劲;红罗的表演婀
娜柔媚。看俩人的身手均不逊于小蛮女央宗。  
  乌邯同众姐妹退回到大殿一角。数不清的色眼追过来,恨不能将中原美人生吞活剥喽!  
  乌邯满以为不会有色眼光顾自己,大错特错了,头一个麻烦就是他的!有内侍过来低声与阿
密达耳语,阿密达微微皱眉转身招乌邯:吩咐他随内侍去御阶下陪酒。  
  乌邯连同众姐妹愣了好半会儿没缓过神,御阶下坐的是十几位王妃呀!这些女人轻纱遮盖,
不肯以面目示人,难道她们会要乌邯陪酒?而且当着楼兰王的面?!不管怎样,乌邯的身份是无
权拒绝的。  
  楼兰王与王后并坐御阶宝座上,御阶下王妃们两人一席,即使宴饮也不撩起神秘的面纱。她
们侧旁有一席,席上一女独坐。她非但没遮面纱,而且衣着大胆暴露,华丽的长袍开领极低,一
抹酥胸白晃晃向男人示威!她就是楼兰公主贞丹。  
  楼兰王僧归育有五子一女,除一子夭折外,有二子被处死,二子遭放逐。原因无他,僧归怀
疑他们觊觎王位!贞丹曾嫁了两任丈夫,两任丈夫都被僧归委以重权制衡贞丹的哥哥,结果两任
驸马都在王子被杀遭逐后落得个身首异处!  
  僧归多疑,因为他是篡权夺位坐上王位宝座的。原国王是柔然人,他是塞种人。  
  应该说公主贞丹还是很美的,碧绿的大眼火红的秀发,挺直的鼻梁,腥红肉感的大嘴,体态
丰腴。经历了两次丧夫之痛,她的脸上寻不到一丁点哀怨悲凄,反倒越发放荡无忌了。  
  真的成了贵妇的玩物了,屈辱和愤怒冲撞着乌邯的胸口,可他偏偏要压抑着。他一言不发正
襟危坐,维护一点可怜的尊严。可乌邯这套戏服哪有衣襟,那是一件裸露出健美光滑的胸腹肌肉
的斗篷。他扮的是飞奔在草原上的骏马呀。  
  贞丹大庭广众之下伸手捏弄乌邯的胸肌,荡笑着:“我的小公马,你真壮!”  
  乌邯怒火直冲顶门,额头暴起青筋。他甩开无耻荡妇的手臂,愤然挺身离席。  
  大殿中人表面对公主贞丹的举动视而不见,可人人都在兴奋地窥视。这伤风败俗的荡妇丑闻
不断,早就成了大臣们的笑柄了。乌邯的举动让大殿中人齐齐吃了一惊,贞丹出了名的狠辣难
缠,大臣们宁可开罪楼兰王,也不敢开罪她。如今一个低贱的男优竟敢当众扫她的面子,所有人
都为乌邯捏了汗。怪的是蛮横的贞丹竟然容忍了一个男优的冒犯,痴迷甚至是赞赏地盯着乌邯离
去的背影。  
  歌舞团的姐妹们迎接乌邯的目光简直就是崇拜了!她们虽习惯了逆来顺受,可是做人的尊严
并没有泯灭,乌邯的大胆反抗使她们欢欣鼓舞。乌邯是她们的榜样、偶像!  
  一只绵软、温热的小手握住乌邯捂脸的手,翠翠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乌邯哥哥,你是好样
的,姐妹们要我劝你别难过了!”  
  乌邯紧紧攥住翠翠的手。  
  阿密达冷眼审视乌邯,她发现乌邯身上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这决不是一个男优能具
有的气质。那么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扮身份低贱的男优?还有他昨天对舞时那番意味深长的
话,这番话直击阿密达心坎,使她整夜辗转反侧……  
                   
                   
  直到今天乌邯才对这神秘城堡有了整体印象。真正的王宫居于城堡南侧地势最高处,包括花
园、大殿及一些附属建筑。陶方大人信中说,城堡南侧紧邻悬崖峭壁,一条山岩中开出的石阶蜿
蜒而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城堡其他三面虽然地势稍平坦,可是攻入后不要说有人阻
击,单是那些莫明其妙的建筑就让人不辨东西南北了。  
  歌舞团住在了王宫。那是花园西侧紧邻大殿的一幢别致的小楼。这王宫中没有一处不是精美
绝伦。  
  淫妇贞丹哪会放过乌邯,四名如狼似虎的王宫卫士当晚就闯进歌舞团住处,这回连阿密达都
花容失色了,众女眼睁睁看着乌邯被押走。乌邯反倒神色如常,临走还不忘留给姐妹们一个迷人
的微笑。  
  楼兰公主在大殿二楼一间密室中等乌邯多时了,她有些微醉了,两腮酡红,色迷迷一双大眼
水汪汪。  
  乌邯注意到这房间横梁上吊了一根粗绳,押送他的四名卫兵也没走。乌邯冷笑:要试试少爷
骨头有多硬吗?来吧,少爷怎会怕你这荡妇!  
  荡妇发话了,“好个野性未驯的小公马!今天本公主偏要驯服你!”她击掌,有待女上前为
她脱下靴子,露出一对白生生的玉足。  
  乌邯目瞪口呆,不知这荡妇要干什么。  
  贞丹:“过来,舔净我的脚!”  
  乌邯怒极反笑:“做梦!杀了我也休想!”  
  贞丹咯咯地荡笑着:“我不杀你,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但是我能杀别人!”她顿住笑,命
令卫士:“去,把那匹怀春的小母马给我带来。”  
  乌邯初时不知贞丹说的是谁,待卫士押进抖做一团的翠翠,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荡妇看见了
自己在大殿上与翠翠的亲昵举动,她要用翠翠要挟自己!这毒妇!  
  翠翠被吊上了横梁,她哭喊着:“乌邯哥哥,乌邯哥哥救救我!”  
  乌邯恨不能抢上前拧断毒妇的脖子!可是项王的计划是一举铲除楼兰国整个统治集团。乌邯
闭上了眼睛,他咬咬牙开口,“放了她,我答应你!”  
  毒妇的笑声尖利刺耳,“哈哈——跪下爬过来!狗一样爬过来舔我的脚!”  
  乌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原来这就是男优,卑贱得象条狗,根本不具有人的尊
严!  
  荡妇欲火高涨,撩起长裙命令乌邯往上往上再往上!乌邯脑中一片空白,只会机械地执
行。  
  贞丹走了,乌邯趴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这是他一生中的奇耻大辱!他做为男人的尊严在这一
刻丧失殆尽!翠翠为乌邯擦泪,可是一条小手帕哪挡得住男子汉汹涌的泪水。  
  翠翠呜咽着一遍遍自责,“乌邯哥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翠翠牵着乌邯回到歌舞团,俩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众姐妹提着的心放下了。但是见乌邯神
情木然,泪痕未干,急急地问翠翠。  
  翠翠连脖子都紫涨了,她是黄花姑娘,看见的一切实在说不出口。姐妹们急得直跺脚。翠翠
失声痛哭,“都是我不好,乌邯哥哥为救我才答应那淫妇的,她真不要脸!”  
  姐妹们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乌邯关自己在房间里,奋笔修书一封,强烈要求陶方大人立刻发动攻击!乌邯真怕那荡妇再
施污辱。实际上,他是怕自己,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了那荡妇,坏了项王的大计!  
  小猫通通真棒,穿过了重重房舍出现在乌邯面前。乌邯寄出了信,就在门外等回信。  
  阿密达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乌邯面前。  
  乌邯大吃一惊,他很快冷静下来,寻机出手杀人灭口!他一人事小,可这关系到项王的大
计,上百位兄弟的性命。乌邯暗骂自己遇事心神大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阿密达感应到森寒的杀机,忙退后一步,“别误会,别误会,我只是想交换,用我的秘密换
你的秘密。”  
  乌邯略松口气,“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交换,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阿密达轻叹:“好吧,今天的事你可以放心,无论什么也换不去这秘密!”她转身,可是没
走,“贞丹的事你也可以放心,她再不会找你了。”  
  阿密达走远了,乌邯品味着她后一句话:她凭什么这么肯定,难道她左右得了楼兰公主?  
  小猫通通带回陶方大人的信,信中严厉警告乌邯不可轻举妄动,要乌邯必须忍常人所不能
忍,坚持坚持再坚持!  
  接下来的两天乌邯平安无事,真不知阿密达对贞丹用了什么办法。乌邯绘制了一幅详尽的城
堡草图送出,陶方回信指示他待命,说项王正在积极调兵遣将,力求战则必胜。乌邯掐指算来,
离开盟众城整半年了,进入这牢笼般的城堡也一月有余。  
  女教习阿密达成了乌邯关注的焦点,既然不能交换到她的秘密,那就只能刺探了。  
  阿密达如今与歌舞团同住一处,那是小楼底层东头的一个单间儿。这天夜里,乌邯又潜到阿
密达窗下听动静。他听见阿密达又在鞭打什么人,乌邯皱眉:不对呀,姐妹们都在屋中一个不
少,阿密达鞭打的是谁?被打之人哭泣着求饶了,乌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那
是楼兰公主贞丹的声音。乌邯对这声音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乌邯捅破窗户纸,趴上细瞧,他这回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楼兰公主撅起肥硕的大屁股母
狗一样趴伏在地上,任阿密达鞭打,她脸上有泪可是表情怪异,那是一种混合了痛苦、兴奋、期
待的神情。  
  乌邯好半天没有缓过神儿,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奇怪的城堡中更有奇奇怪怪的人
和事,而这些纠缠在一起,核心竟是一个歌舞团的教习。天知道这神秘的女人隐藏了什么秘
密。  
  歌舞团的平静是暂时的。一天晚上,王宫卫士闯进小楼带走了团中小妹妹翠翠。小妹妹在虎
狼卫士的挟持下象只待宰的羔羊,那惊恐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乌邯。  
  翠翠整夜未归,所有人的心都抽紧了。第二天早晨,翠翠被抬回来,她奄奄一息,血流不
止!  
  乌邯抢上前抱起翠翠,“翠翠,翠翠,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翠翠听见了乌邯的声音,眼睛亮了起来,她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乌邯哥哥救救我!我
流了好多的血,我怕呀,我不想死!救救我乌邯哥哥!”  
  乌邯热泪狂涌,“好妹妹,乌邯哥哥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呐!告诉我,是哪个畜牲把你糟蹋成
这样的。”  
  翠翠的眼睛暗淡下去,“乌邯哥哥,我冷啊,我冷!抱紧我,抱紧我!我冷!”  
  翠翠在乌邯怀中一点一点冷去,姐妹们顿足失声。乌邯的泪水干了,怒火火烧干的!他心中
一遍遍狂喊:这帮禽兽!我决不宽恕你们!决不,决不!  
  第二夜遭殃的是凤仙姐姐,她在早晨被搀扶回来。一夜的凌辱她麻木的连哭都不会了!刚烈
的凤仙不理大家急切的询问,把自己反锁进房间。  
  乌邯预感到不好,起脚踹破房门。料想不差,凤仙要用一条白绫告别这人吃人的世界。  
  众人救下凤仙,凤仙在乌邯怀中缓醒。睁眼又见这冷酷的世界,凤仙号陶大哭,“为什么救
我?为什么救我?让我去死!”屋里屋外哭声一片。  
  乌邯紧攥铁拳厉声喝道,“不,凤仙姐姐,该死的不是你!是糟蹋你的人!乌邯用项上人头
做保,不论那畜牲是谁,我定要他千百倍付出代价!活下去,凤仙姐姐,就为看到那一天你也要
活下去!”  
  乌邯的话震惊了所有人,包括闻讯赶来的阿密达。  
  这时的乌邯就象囚笼中一头受了伤的豹子,愤怒、疯狂可又无奈。他只有在心底嘶喊:项王
啊,快下命令吧!眼睁睁看着苦命的姐妹惨死在这金碧辉煌的魔窟中,我早晚要发疯的!  
有空我就会杀杀时间玩儿,因为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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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一举吞并  
                   
                   
  漫长幽深的甬道,前面有一盏摇曳不定的鬼火在引领。这是哪儿?我是怎么到这鬼气森森的
地方的?乌邯自问,噢,是翠翠小妹妹引我来的。听,翠翠又在低声呜咽了,似有诉不尽的忧伤
悲戚。乌邯心如刀割,“翠翠!翠翠小妹妹!”  
  翠翠不回头,乌邯快步追入一个灯火昏暗的大厅。乌邯遍寻不见翠翠,却见凤仙姐姐悬在横
梁上!  
  乌邯大惊,抢步上前托住凤仙双脚,“凤仙姐姐,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凤仙低声啜泣,“乌邯兄弟,你明明能救大家出火炕,可你偏偏袖手旁观,为什么?为什
么?!”  
  乌邯顿足捶胸,“凤仙姐姐,相信我,相信我!我要救你们,更要惩罚那些蹂躏你们的禽
兽!只是现在机会没到!”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凤仙急急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外面有多少人接
应你?”  
  乌邯张口结舌,“凤仙姐姐,这,这,这不能说!不能说!”凤仙踢开乌邯悲啼一声,“罢
了,让我去死吧!”乌邯大叫一声惊醒,发现自己由床上滚落到地上,他揉柔眼睛:房间中空荡
荡的,哪有凤仙姐姐、翠翠小妹,只有浓浓的余香经久不散。原来是一场噩梦!日有所思,夜有
所梦啊!  
  乌邯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可是梦中的情景却无法抹去。他整日神情恍惚,呆望天边的白云
喃喃自语:项王啊,乌邯在这吃人的宫殿中度日如年,您快下命令吧!  
  这晚噩梦又来,只是变幻了花样:乌邯躺在墓穴中,姐妹们依次走过抛下大把的鲜花。  
  乌邯大叫:“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凤仙答:“你是一匹威武骠悍的骏马,可你偏偏甘心蜷缩在这王宫中二十年!如今你老了,
要死了,愿你来世再做骏马,奔驰在千里草原上,轰轰烈烈地过一生!”  
  “什么?二十年!”乌邯大惊,“项王怎么会让我在这暗无天日的王宫中苦熬二十
年?!”  
  “项王?项王是谁?”凤仙急急地问,“项王派你来的吗?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乌邯大急:“我不能说,这是天大的秘密!”  
  凤仙长叹一声:“翠翠,他不愿意帮我们……”  
  翠翠长袖遮脸扭身狂奔――乌邯大声哭喊着:“翠翠!翠――翠――,凤仙姐姐,众位姐
妹,原谅我,原谅我!我不能说!不能说!”  
  凤仙摇醒乌邯:“好兄弟,醒醒,醒醒!你梦见什么了?”  
  乌邯睁眼,面前是姐妹们一张张关切的脸,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嗫喏着:“真不好意思,
我,我——”  
  红罗闪着一双机灵的眼睛试探着问:“乌邯,你刚才跟谁说话?”  
  “怎么会呢,我在睡觉啊!”乌邯满脸狐疑。  
  姐妹们面面相觑,凤仙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红罗扫一眼大家:“不会呀,姐妹们都听见了,
你边哭边说,叫你也不应声,大家吓坏了,还是靠凤仙姐姐仗着胆儿才,才敢进你房间的。”  
  乌邯呆愣半晌,问:“你们可听出那与我对话的人是谁?”  
  红罗摇头,“其实我们只听见你自己在说,可是有问才有答呀。你先是叫那人凤仙姐姐,后
又叫翠翠小妹妹。”  
  乌邯张口结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姐妹们跟我进入了同一个梦境?这不可能!  
  凤仙耸耸鼻子,“乌邯兄弟,你这房中的香味好怪,熏得人昏昏欲睡。”  
  香味,又是这香味!乌邯有所警觉。  
  窗子打开了,清凉的夜风吹进来,泌人心脾。乌邯头脑清醒了,“红罗,昨天夜里你们是不
是也听见我跟什么人对话?”  
  凤仙与红罗对视一下,说:“乌邯兄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想也是伤
神,天快亮了,大家上床安歇吧。”  
  凤仙手中一灯如豆,领着姐妹们退出乌邯房间,她的伤还没好,需要人搀扶。  
  她们昨天夜里也听见了,只是不想说出来。还有这奇怪的香气,难道是巧合吗?乌邯敞着窗
子,大瞪着眼睛到天亮。  
  乌邯早早起身到窗前查看:花丛中那些用石子、树枝摆成的图形完好如初。  
  看来,她不是从窗口潜入我房间的;更不可能是房门了,外间住着十几位姐妹,她或许能瞒
过一人,可决瞒不过所有人。那她又是如何连续两夜导演我的梦境呢――对,秘道,她一定是顺
着秘道潜入我的房间。  
  吃罢早饭,乌邯与姐妹们在房前闲聊几句,就独自回房。姐妹们住的外间只剩卧床养伤的凤
仙。  
  乌邯到床头微笑着问:“凤仙姐姐,教习大人还是每天为你亲手换药吗?”  
  凤仙紫涨了脸满眼羞愤的泪水,她扭头不理乌邯。那伤是禽兽们留在她身上永久的耻辱。  
  乌邯慌乱了,“凤仙姐,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只想请你在教习大人换药时拖住
她。”  
  凤仙扭过脸盯着乌邯,聪慧的凤仙似乎明白了什么,“乌邯兄弟,你要干什么?阿密达虽然
脾气坏,可她是个好人!”  
  乌邯一笑,“我没说她是坏人,只是她掌握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是我解救大家出火坑
的钥匙!”  
  凤仙定定地望着乌邯,“好兄弟,能告诉姐姐你是谁?要干什么吗?”  
  乌邯唇边竖起食指,“不要问凤仙姐姐,你只需知道那一天快到了!”  
                   
  午后,教习阿密达如约给凤仙换药,乌邯躲过众人耳目潜入她房间。阿密达到底是身份特
殊,临时的住处也是客厅宽敞,卧房舒适,还有气派考究的家具。但这房间中属于阿密达的私人
物品不多,一支翠绿的玉笛,一柄样式古朴的短剑,几册录有乐谱的竹柬,还有换洗的衣物。这
些不是乌邯要找的。  
  那么,东西只能在那只漆匣中了。乌邯进入卧房就注意到了这只漆匣,可他没动。这漆匣上
蒙了一块纤尘不染的白绫,白绫上有满满一杯香茶。  
  乌邯笑了:阿密达真聪明,有人要动漆匣,必然要拿开杯子,那是满满的一杯茶,难免有一
两滴洒落,而下面是块纤尘不染的白绫——乌邯几乎猜出漆匣中的东西了,那东西不便于随身携
带,因经常使用又不能藏在远处。  
  乌邯退出阿密达房间,他在花园中选了一根中空的草茎掐下。回到阿密达卧房,乌邯嘴叼这
根吸管,伏身在茶杯前,嗅到茶水淡淡的香味儿了,他灵光一闪,连忙直起腰。乌邯暗叫好险,
差点儿着了女教习的道儿!客厅中有十来种茶叶,谁知道阿密达这杯茶泡的是哪种?如果她回来
后品出茶水变味儿了,一样会发现有人动了她的东西。聪明,阿密达真是太聪明了!  
  可这些雕虫小技难不倒项少龙的得意门生,乌邯另寻了一只茶杯,利用项王教的虹吸现象,
轻松地破解了教习大人设置的最后一道防线……  
  漆匣中躺着一只金灿灿的大号钥匙,这把金钥匙极为精美,握柄处雕有独特的花纹。乌邯不
需回忆就辨认出,这花纹为楼兰王宫殿独有,起码乌邯在别处没看见过。莫非阿密达真是王族成
员?  
  乌邯没时间想这些了,他将钥匙印在事先准备好的软面团儿上,然后将房间中的一切恢复如
初。  
                   
  小猫通通在天黑前带回了复制的钥匙,今晚很可能还要跟踪阿密达,乌邯就留下了乖巧的通
通。  
  女教习阿密达天黑后就独自锁在房间里不露面了。乌邯知道她这时定十二万分地警觉,为防
打草惊蛇,他耐住性子没有接近女教习窗口。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乌邯想好一个事由,去敲教习大人的房门。敲了半天没有动静,乌邯掏
出了开锁工具。这时候就需要赌一赌了,如果阿密达躲在房中不吱声不开门,乌邯只有自认倒
霉。  
  阿密达不在房中,乌邯开始寻找暗道的入口。入口找到了:在客厅茶几下。乌邯小心地掀开
那块一尺见方的地砖,下面露出锈迹斑斑的铁板,铁板上有个锁孔――暗道中伸手不见五指,乌
邯紧紧牵住小猫通通。不知走了多远,乌邯只记得自己拐过了七个弯,都是左转。听见隐约的人
声了,再一个左转弯,乌邯看见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光亮的尽头是个虚掩的暗门。  
  乌邯扒门缝儿向里观瞧:这是个下人居住的房间,屋里堆满各种杂物。乌邯变换角度,透过
窄窄的门缝儿找阿密达,可他看见的是另一个女人。那女人侧身对着门,黑纱遮面,身材娇小,
鬓发班白。  
  蒙面女人问话了:“查出那男优的身份了吗?”她的声音圆润动听,咸阳口音。  
  “没有!”阿密达的声音,“他似乎受过特别的训练,每到关键处都能摆脱了我的催眠术。
您配制的薰香似乎对他也是做用有限。”  
  蒙面女人沉吟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呀?竟能驱使如此出色的人物冒充一名身份卑贱的
男优?”  
  阿密达:“可是我觉得他们似友非敌!”  
  “你凭什么这么说?”  
  “首先,他们的行动似乎是针对僧归的;其次,那冒牌儿男优颇有同情心和正义感。”  
  “你是不是爱上那小子啦?!”蒙面女人一针见血。  
  “不,”阿密达的声音慌乱了,“我血海深仇未报,不会对任何男人动感情的!”  
  “是吗?”蒙面女人的声音严厉了,“那你为复仇做了些什么?”  
  “很少的一点,远远不够!”阿密达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蒙面女人在衣袖中抖出了一根皮鞭,她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任何感情,“站到墙边去!”  
  一阵轻响,想是阿密达站到了墙边。蒙面女人问:“仇人死在你的手中了吗?”  
  “没有!”阿密达答。  
  蒙面女人挥手一鞭,又问:“你夺回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了吗?”  
  “没有!”阿密达答。  
  蒙面女人挥手又是一鞭!  
  …………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折磨着蒙面女人,以至她疯狂地鞭打阿密达呢?阿密达同那蒙面女
人是什么关系?她们的仇人又是谁?她们要为谁复仇?  
  乌邯以为跟踪阿密达到了那低矮的小屋中,就能揭开她神秘的面纱,哪成想,却搅进了一个
更大的秘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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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推窗望去:花园象整个罩上了薄薄的轻纱,朦胧如仙境。这么美好
的夜晚,却要同一位天仙似的美人斗法,真是大煞风景!乌邯摇头苦笑。  
  放进了足够的新鲜空气,乌邯关窗上床等待。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乌邯又嗅到了那怪异的香
气。乌邯靠近窗口,再用一块湿布捂住口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条影子无声无息飘到床前,
凤仙的声音:“乌邯兄弟,你睡了吗?”  
  乌邯悠悠地“转醒”,欠身问:“是你吗,凤仙姐姐,我们是在梦中相见吗?你不是恼我不
救大家不理我了吗?”  
  “凤仙”轻笑:“傻弟弟,姐姐怎么舍得恼你?姐姐到了阴间遇到了翠翠小妹。”  
  “什么?什么?”乌邯叫,“翠翠,翠翠说了什么?”  
  “翠翠说她一直记挂着乌邯哥哥,她的魂魄时时在你身边舍不得离去!”  
  乌邯哽咽:“难怪,难怪我总闻到她的香气!”  
  “乌邯兄弟,翠翠说看见你在画一张图。”  
  “图?什么图?”  
  “一张王宫的图!”  
  乌邯沉默一会儿,“凤仙姐姐,你靠近我,把手伸给我,我真怕你象翠翠一样扔下我!”  
  “不会的傻弟弟,姐姐听你劝等着看恶人遭报的那天!”  
  乌邯在枕下翻出一块白绫,“凤仙姐姐,看,这就是翠翠说的那张图!”  
  “凤仙”点亮蜡烛,蜡烛下乌邯惊恐万状,“凤仙姐姐,凤仙姐姐,你哪儿去了?哪儿去
了?”  
  “凤仙”连忙伸手给乌邯,乌邯紧紧抓住凤仙的手,他将白绫举到凤仙面前屏住气一抖。  
  “凤仙”尖叫一声,“天呐,这是什么味儿!乌邯你,你——”她一只手被抓住挣不脱,只
好扔下蜡烛遮口鼻,可惜太晚啦!“乌邯重新点亮蜡烛牵着她上床,她终于挣扎不过药物的力量
顺从了。乌邯举烛火照着她绝世的面容,轻声问:”好一点儿了吗,我的教习大人!“”不,
不,不!我是凤仙,我是凤仙!“阿密达挣扎着要坐起。  
  乌邯轻轻按住她,“好吧,凤仙姐姐!”乌邯推开窗户,“姐姐你看,这花园中多美呀!春
光明媚,我们俩并肩躺在花丛中。”  
  “不,现在是秋天。”  
  “不,不,是春天,是春天!你没见到那些美丽的蝴蝶吗?它们围着你蹁蹁起舞,快跟我数
数,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数到几只了,我的教习大人?”  
  阿密达陶醉在蝶舞、花香的“春光”里,口中喃喃:“七只,八只,九只……叫我阿密达
吧,乌邯。”  
  “好吧,阿密达。你看,公主贞丹也来花园赏春了。”  
  阿密达露出轻蔑厌恶的表情,“她是个荡妇,脏了这美景!”“对,她是荡妇,可她为什么
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我是她的女王,她来领受惩罚!”  
  “为什么要惩罚她?”  
  “因为她污辱了我心爱的人,她强逼我心爱的人舔她的肮脏身体!我的心都碎啦!”  
  乌邯脸上发烧,愣了半天再问:“你们常玩这游戏吗?”  
  “贞丹是个贱货!她跟好多人玩这游戏,只不过同别人她都是高高在上的施暴者!”  
  “那么贞丹也鞭打你吗?”  
  “不,只有我鞭打她!”  
  “那么,在低矮小屋中鞭打你的人是谁?”  
  阿密达强睁开眼睛,声音因紧张而颤抖,“低矮小屋?乌邯,你在小屋中看见了什么?”  
  “别激动,别激动!”乌邯抚摸阿密达,“看,你把蝴蝶吓跑了――还好又来了一群小鸟。
快,跟着我数数,一只,两只,三只……阿密达,数到几只了?”  
  阿密达平静下来,认真地数着,“四只,五只,六只……嘘——轻点,别吓跑它们!”  
  “好吧阿密达,告诉我小屋中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去?”  
  “小屋中是我母亲,她如今虽是低贱的奴隶,可她比任何人都高贵!她是楼兰王后!”乌邯
大吃一惊,“王后?僧归的王后?!那你也是公主?”  
  阿密达冷哼,“僧归?僧归也配!他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奴才!我父亲阿罗奔才是楼兰真正
的国王!僧归不过是我父王从死人堆里捡来的奴隶娃子,得我父王信任,一直做到大将军。谁想
他——他竟杀了我王族百十口,只留下年轻貌美的母后供他淫乐!”阿密达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滚
落,牙咬得吱嘎嘎响。  
  乌邯为她擦去冷汗,轻抚她后背,“阿密达,平静一下,平静一下,那都是过去的事
了!”  
  “不,我要说!我父王是个天才,他老人家在位四十年,穷毕生经历修造了这奇迹般的城
堡!我母后是中原一位风华绝代的歌女,她十八岁入宫封皇后。哪知半年后僧归兵变篡位,那时
母后已怀上我,为了我她忍辱偷生,顺从了僧归。我出生后,她一口咬定我是僧归的,僧归拿不
定我是谁的,才留我们母女到今天。可母后在我断奶后自毁容颜,誓死不再顺从僧归,僧归一怒
将她贬为卑贱的奴隶!”阿密达失声痛哭。  
  乌邯只有深深地叹息,一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阿密达止住哭声,“母后没有了此残生,就为了亲眼见恶人遭报。可是我实在无能,母后交
代的事我一样也办不了,只好自愿领受责打!”  
  阿密达的故事讲完了,乌邯低头陷入沉思。突然地他觉察到阿密达呼吸声不对,抬头见阿密
达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哪有半点神智不清。他大惊失色。  
  阿密达平静地说,“乌邯,这就是我的全部秘密。这秘密好沉重啊,今天终于有人与我分担
了!”  
  乌邯张口结舌,“可我不能,不能跟你交换——”  
  阿密达凄楚一笑,摇摇头,“我知道你不能说,你属于一个严密的组织,一个了不起的组
织。它能差遣你这样出色的人物充当一名卑贱的男优,定有过人之处!乌邯,我不要求你们帮我
复国,我只求你们为我报仇!”  
  乌邯郑重点头,“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阿密达泪眼模糊,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乌邯献上香吻。干柴烈火的一对年轻人,果然不负良辰
美景,男欢女爱直到天明。  
  乌邯长信禀明刚得到的重要情报,又附上阿密达提供的城堡秘道详图。  
  陶方大人的回信隔一天才到,信中完全证实了阿密达所讲,并指示可酌情透露部份行动计划
给阿密达,既可表示诚意,又能坚定她的信心,以换取最大限度的合作。  
  信中又提到,楼兰王有意趁秋高马肥进犯我乌孙,可是遭到以大将军哈日干为首的一干将领
的抵制。楼兰与乌孙有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楼兰将领非常清楚自己不乌孙人的对手。楼兰王却
一意孤行,非要发兵,如今双方情绪抵触互相猜疑。如能利用他们君臣互不信任挑起事端,楼兰
必乱,我乌孙正可趁乱吞并楼兰!  
  乌邯得到信兴奋异常,城堡中正是制造事端的绝好地方。  
  防卫城堡的兵士分属两个系统,核心部位的王宫卫队直属楼兰王,有八百多人;驻守王宫外
围的普通兵士有近千人,每年轮防。整个城堡的指挥权归王宫卫队长。楼兰王多疑,因而直属他
的王宫卫队又负起监控全国的特殊使命,可随意抓捕拷问所有中低层官吏。满朝文武都对这支卫
队又恨又怕。  
                   
  月到中秋分外明,歌舞团的姐妹们因思念千里之外的故乡,思念生死不明的亲人,个个泪水
涟涟。女教习提议今晚花园中歌舞宴饮,对明月遥寄思念之情。姐妹们喜出望外,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的耳朵,正象乌邯所说:她变了,变得爱说爱笑,通情达理了,变得眉目含情,女人味十足
了。  
  楼兰王基本上对有骨肉“嫌疑”的阿密达持放任自流的态度,荡妇贞丹巴不得讨好施虐于她
的主人。他俩不干涉谁还会反对欣赏一场精彩的歌舞呢?  
  阿密达借口惊扰宫殿中的大王,宴席地点尽量北靠,设在通向外堡的大厅门前。金黄的哈密
瓜,仔粒饱满的石榴,黑珍珠似的葡萄,香气四溢的手把肉,还有核桃,无花果等堆满餐桌。阿
密达又邀了王宫卫队的十几名头目,这帮家伙色眼滴溜溜乱转瞄着姐妹们,总算阿密达在坐才没
有动手动脚。  
  乐声悠扬,姐妹们自愿离席献歌献舞,从前她们席间歌舞为人取乐,还是头一回做为主人自
娱自乐,当真是兴致勃勃。  
  驻守外堡的兵士拥到大厅门口看热闹,他们只有得令时才准踏入王宫后花园的。王宫卫队自
视军中贵族何止高人一等,哪儿会允许别人分享快乐?他们喝骂踢打,将驻守外堡的兵士赶出大
厅。外堡军士们敢怒不敢言,走出大厅时一个个脸色阴沉,目光怨毒!  
  大厅中只剩了四名当值的卫士,他们也抻长脖子向门外望,其实门口那一小块空地早被其他
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四个人齐回头:是歌舞团中那名男优。这可真怪了,我们八只眼
睛紧盯着门口,他是什么时候进大厅绕到我们身后的?!四名卫兵目瞪口呆。  
  乌邯那容他们想许多,寒光一闪出手了!靠近他的那名卫兵惊恐地睁大眼睛,他手捂脖子试
图堵住喷溅而出的鲜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乌邯短剑又贯入另一名卫兵的眉心,这小子倒
去得利索,当时咽气直挺挺后仰摔倒!剩下的俩人一个反应较快,惊叫一声拔腿就跑,幸亏这时
门外喝彩声暴起。乌邯决不会让他喊第二声了,短剑脱手而出,由背后直透前胸!最后那名卫兵
剑已拔出一半了,乌邯抢步上前拧断了他的脖子!  
  整个过程刚开始就结束了,就算有目击者,他也根本闹不清四条彪形大汉怎么变做冰冷僵尸
的!  
  乌邯把现场搞得凌乱不堪,直到摆弄满意了,才在大厅中消失。  
  乌邯再露面是在歌舞团住处门口,他抱了两大坛酒,脚下还放了一坛,他-高声喊:“各位军
爷快来呀,今晚一醉方休!”  
  楼兰人见酒不要命,忽啦围上来一群人!挣抢中乌邯站立不稳,一坛酒摔落地上。有抢不到
酒的,趴在地上吸饮碎片上的残酒,真是丑态百出!  
  不知哪个倒霉蛋儿先进的大厅,发出了不是人声的惊叫!门口几名卫兵闻声拔刀剑冲进去,
他们也骇然惊叫!  
  姐妹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跟着乱起来。乌邯向阿密达递去一个会心的微笑。不用说,阿密
达今晚做的一切都是为乌邯创造机会。当然了,如果没有一条秘道,整个计划也不会这么完
美。  
  父王啊,阿密达默念:女儿开始复仇了,愿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保佑我的乌邯。  
  王宫卫队紧急调动,迅速控制了各处制高点。王宫卫队长是个狡诈残忍,狂妄自大目眦必报
的家伙,竟然有人胆敢杀害王宫卫兵,而且在他这队长的眼皮底下,这家伙暴跳如雷!所有疑点
都指向了外堡兵士,他命令属下搜捕因观看歌舞同卫队发生冲突的那十几名兵士。  
  十几名兵士被带进花园,不由分说就被乱刃分尸!王宫卫队的人这才出了口恶气。  
  阿密达趴在窗口,见王宫卫队撤了很是泄气:怎么会这么快就完了?  
  床上的乌邯头枕双手,抖着高高翘起的二郎腿:“放心吧我的教习大人,好戏还在后
头!”  
  阿密达爱煞了这吊儿郎当的小子,她坐到床边轻抚乌邯的脸,“我的小侠客,你是怎么斩杀
那四名人高马大、训练有素的王宫卫兵的?人家就在门口,可是连一点声音都没听见!”乌邯轻
描淡写的口吻,“是他们自己撞到我剑口上的,全赖教习大人那柄神奇的短剑喽!”正如乌邯所
说,好戏还在后头。外堡驻军第二天向王宫卫队讨要整夜未归的十几名弟兄,双方在大厅中发生
冲突又伤了十几人!卫队长下令关闭通向外堡的大厅。  
  外堡驻军这时已料到十几位弟兄定然惨死了,长年累月受欺压积下的怨毒瞬间暴发!他们寻
来重木撞击宫门。高墙上的王宫卫队矢石齐下。  
  事情闹大了,卫队长也慌了神。他面见楼兰王进谗言,他不讲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说外堡发
生兵变,叛军要攻进王宫!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及重木撞击声就是明证了。  
  楼兰王僧归既惊且怒,唇上两撇滑稽的小胡子不住地抖动。他早疑心大将军哈日干有反
心。  
  荡妇贞丹在一旁火上浇油,“父王快传旨,要哈日干等将领进宫!”  
  蒙在鼓里的哈日干等一干将领刚进王宫就被卫队拿下,稀里糊涂做了刀下鬼!王宫卫士挑了
几名无辜将领的人头挂上高墙,意在震慑外堡的驻军。可这愚蠢的举动逼反了整个楼兰军队!  
  时机到了,乌邯、阿密达顺秘道出城堡,堡外待命的突击营弟兄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楼兰王
宫。  
  这时王宫里乱成一锅粥,楼兰王气急败坏,卫队长焦头乱额;卫士们象没头的苍蝇四处瞎
撞!现在连王宫的正门也有叛军进攻了,所幸王宫四面高墙,地势险要,叛军想攻进来决不容
易!  
  花园小楼中的歌舞团姐妹们吓得搂做一团,这关键时刻主心骨乌邯又偏偏不见了。终于有人
忍不住哭出了声,这一开头就收不住了,姐妹们哭成一片。凤仙尽力安慰大家,可她自己的声音
都打颤了。虽说她们是无辜的旁观者,但王宫失陷一样大祸临头,叛军定会拿她们泄欲取乐
的。  
  走廊里响起杂踏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撞开,姐妹们哭叫着缩到房间一角瑟瑟发抖。凤仙
挺身护在姐妹们身前,尽管她也在发抖。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众位姐妹不要怕,有我乌邯在任何人不会动你们半根汗毛!”  
  姐妹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英气逼人的小将军真是乌邯吗?
他头顶软盔,身披轻甲,挎刀背弓,在众兵士簇拥下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他是乌邯!是乌邯!”姐妹们喜极而泣。  
  乌邯传令:“央宗听令,我命你率十名弟兄护卫歌舞团众姐妹安全!”应命的声音轻脆悦
耳,原来她是名英姿飒爽的女兵!歌舞团姐妹惊讶地睁大眼睛。  
  乌邯再传令:“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项王期待着我们,盟众城的父老期待着我
们!随我攻入大殿,擒拿楼兰王!”数十名突击营弟兄轰然应命!  
  众人出小楼穿过空无一人的花园,直奔楼兰王大殿。王宫卫队忙于应付外面的叛军,没人注
意这突然冒出的一彪人马。  
  踏上大殿台阶,殿中涌出上百名王宫近卫,他们仗着数量优势妄图围歼乌孙特种兵。乌邯恨
透了这帮家伙,打牙缝里崩出一个字“杀!”  
  只听弓弦连响,连珠弩匣这一近战利器发挥出“火力”密集的优势。王宫近卫眨眼间倒地一
片,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大理石台阶。  
  乌孙特种兵势如破竹攻进大殿,披挂齐整的楼兰王僧归及公主贞丹立于大殿中央,仅余的十
几名王宫近卫环立四周,他们宁死不降!  
  乌邯冷笑着一挥手!  
  …………  
  惨叫声在乌邯耳边隐去,他仿佛听见翠翠微弱的声音:“乌邯哥哥,救救我!救救我!我不
想死!”乌邯心如刀绞,他仰脸忍住泪水:翠翠,翠翠,乌邯哥哥为你报仇啦!  
  这同时,阿密达引领康奇为首的上百名乌孙名特种兵顺秘道潜入外堡。他们不在迷宫似的走
廊里与敌纠缠,而是登上屋顶居高临下放箭!这时外堡中攻城的楼兰兵已增援至数千人,康奇要
尽力牵制住他们,如果他们攻进王宫,乌邯就凶多吉少了!可他们却要承受数十倍于已的敌人猛
攻,陷入浴血苦战!  
  腾翼将军的六千铁骑及时突进楼兰城,密集的蹄声如闷雷隆隆滚动!  
  愚不可及的楼兰王自毁长城斩杀了大将军哈日干等高级将领。陷入混乱的楼兰兵哪堪一击。
乌孙人很快控制了楼兰全城。  
  城堡中的楼兰兵见大势已去,弃械投降了。唯有死硬的王宫卫队还在顽抗,可他们在乌邯、
康奇内外夹击下很快土崩瓦解。  
  乌孙人仅用一天时间就控制了楼兰全境!可是为这雷霆一击,乌孙君臣整整准备了半年。单
说楼兰城的地图,前前后后绘制了百十张,最后一张地图详尽到每一条偏街陋巷的犄角旮旯!楼
兰王城堡是这一仗的关键,项少龙干脆在新建的乌孙望东城复制了一个模型,供突击营演练。如
今这些艰苦的努力得到了成倍的回报。  
                   
  控制局面后,腾翼的铁骑押着八千俘虏撤出楼兰城。他们是乌孙的铁拳,随时要应付突发事
件,比如其他西域国家出兵干涉。楼兰城由随后跟进的三千盟众城城防军接管,另有一千城防军
阻断了楼兰通向外界的路途,严密封锁消息。  
  项少龙这一仗倾尽全国之力,如今的盟众城已是座空城,城门紧闭城内宵禁。乌孙全国人口
不足三万,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并了四万之众的楼兰,真是奇迹!  
  但项少龙却坚持认为,整个吞并计划仅仅完成了第一步:楼兰城局势还不稳,八千俘虏更是
烫手山竽,安置不好必成大祸!最头疼的是兵力不足,乌孙不足三万之民,养六千常备军,一万
后备军已是国力极限了。这些兵力守卫盟众城富富有余,可如今项少龙据有三城,国境数千里之
广!  
  八千俘虏押到盟众城外,项少龙亲自出城整编。八千俘虏中选出一千精壮,尽数充实腾翼的
六千铁骑,俘虏中的数百老弱病残留在盟众城,余者押往盟众城以东,二百里以外的新城。  
  如今望东城已初具规模,城中有少量工匠,余者都是从中原购进的奴隶。这些奴隶从到乌孙
之日起就是自由平民了,他们翻越崇山峻岭,跋涉大漠戈壁,横穿草原到达新城,清楚地知道凭
自己的力量逃无可逃。而乌孙国实行按劳取酬的原则,只要恳干活就能吃得饱穿得暖。这样的地
方简直就是奴隶的天堂了。项少龙不拘一格,石破天惊地任命一名叫范曾的奴隶做望东城总管,
他就是后世被项羽尊称为亚父的谋士范曾。项少龙这历史的后来人怎会埋没了大名鼎鼎的范曾
呢!  
  安置了八千俘虏,塞外就进入了漫长的冬季。乌孙君臣高悬的一颗心这才落到实处,在这苦
寒之地,蛮族通常是秋高马肥时节用兵。也就是说,夹在匈奴人和大月氏两个强邻之间的乌孙又
赢得了一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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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我就会杀杀时间玩儿,因为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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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2-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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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速度速度  
                   
  楼兰王国名义上还是独立的,项少龙不想触怒西域诸国。阿密达理所当然地成了楼兰女王。
本来楼兰事务由陶方总领,噩耗传来:国丈乌应元病逝,陶方受命回盟众城任外务大总管要职。
前来接任的是才女纪嫣然。  
  纪才女带来项王手书,面交乌邯,信中说:已替乌邯在国丈灵前敬上了一柱香。信中又正式
认阿密达为义女,封乌邯为附马。乌邯怎不知项王心意,而且项王颇具人情味儿地给足了他面
子。乌邯出楼兰城向东遥拜寄托哀思。  
  阿密达登上王位后,头件事就是请出母亲主持自己与乌邯的盛大的婚礼。歌舞团的姐妹们自
然友情出演,在宴席上使出压箱底的本事。乌邯答应她们可以自由去留,甚至不惜千里之遥送她
们返回中原。可是她们中原故乡也无亲人了,到是相互间处得亲如姐妹,于是就自愿留在王宫。
考虑到她们个个身手灵活,不似一般女子的娇弱,由小蛮女央宗对她们强化训练两个月,充做女
王阿密达的贴身侍卫。  
  阿密达的母亲如今大仇得报,唯一的愿望就是返回梦牵魂绕的中原故乡看一眼。这愿望只能
来年开春满足了。  
  纪才女正式官称:楼兰监国,总揽军政大事,实际上她才是真正的女王。  
  阿密达才不在乎她这女王是否有名无实,乌邯就是她的全部了。乌邯肩负的使命是护卫女
王,陪她开心快活。  
  说到玩儿,乌邯的花样可是不少,但最使阿密达着迷的还是滑冰。王宫花园中有个老大的鱼
池,如今池中名贵的观赏鱼都搬进大殿过冬了,鱼池就成了冰场。除了整天疯玩儿,阿密达还坚
持每日早起练武。阿密达从小立志报仇,在王宫中遍访高手习得一身不错的武艺,如今身边有了
纪才女这堪称武学宗师的人物,她自然是悉心求教。加上康奇率领的二百突击营弟兄也住在花园
中,他们的训练方法更是独特有趣,阿密达跟随着练了两个月,武艺大有进步。  
  这天,阿密达宫中玩腻了,她记起楼兰城外有条小河,那天宽地阔玩起来一定过瘾。  
  阿密达的童年少年都是在压抑中渡过的,报仇对她是不堪重负的千钧重担。如今大仇得报,
一顺百顺,有了称心如意的丈夫,有了尊贵显赫的地位,身边人更是哄着捧着她,她这女王难免
有些得意忘形,天真浪漫地出格了!  
  女王出宫要监国大人首肯,出城更要派重兵护卫的。阿密达对监国大人是又敬又怕,为贪玩
儿兴师动众出城实在说不出口。这可为难了乌邯,可他架不住女王之尊的爱妻央求,只得悄悄找
好兄弟康奇。兄弟俩也是艺高人胆大,康奇带了小蛮女央宗,乌邯带上女王阿密达,四人偷偷顺
密道出宫。  
  城外茫茫一片冰雪世界,他们玩儿着闹着,正午时分才到河边。  
  虽然仅四人出行,但有女王在,乌邯、康奇也不敢马虎,他们携了一顶轻便的小帐篷。乌
邯、阿密达置帐篷,康奇、央宗踏冰过河到对岸捕猎野鸡。  
  祁连山中一年的时光,康奇练出了加工野味儿的好手艺。他用两只肥肥的野鸡做了一大锅鲜
汤,吃得三人赞不绝口,满脸热汗。反倒是从城里带来的食物一口没动。  
  小蛮女央宗忽然皱紧眉,“西北方向有快马急驰而来!”又侧耳倾听一会儿,“少说有几十
匹,象是一小队骑兵!”  
  康奇表情凝重,他对央宗的敏锐听力深信不疑,催促道:“这队人马来意不明,我们快收拾
东西避一避!”楼兰城在东面,这决不会是监国大人派出寻找他们的人!  
  乌邯将信将疑,他自认为听力不错,可这时耳中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也没听见,看阿密达
也是一脸茫然,肯定也是没听见。但乌邯绝对信任康奇。  
  四人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吃剩的食物收进行囊,厚厚的地毯捆扎好背上。当四人动手放倒
帐篷时,乌邯、康奇、阿密达也听见河对岸密集的马蹄声!  
  康奇、乌邯对望一眼,脸上变了颜色,他俩都想到一个问题:马队如此飞奔定是有明确目
标,现下这空旷荒凉的河岸边只有他们四人!  
  “赶紧换鞋上冰面!我们在雪地上决跑不过马队!”乌邯大喊,楼兰城在十里之外,想逃进
城里是不现实的。  
  小河早已冰冻三尺,凛冽的西北风扫过冰面,冰面如镜面一般平坦光滑。来敌过百,他们发
现了冰面上的四人,策马直扑过来四人在下风头,隐约听见来敌中有人呼喝:“活捉楼兰女王,
赏银千两!”  
  乌邯大怒,摘弓抬手一箭,百十步外那名呼喝的小头目翻身落马!来敌大惊失色,对方是顶
着强劲的西北风发箭的!他们稍有慌乱,待看清对方确实只有四人,并且没有马匹,放心大胆地
打马杀奔过来!  
  冰面上四人起动了,加速加速,再加速!马背上的敌人目瞪口呆:天呐,他们是在光滑的冰
面上啊,何以“奔跑”的速度快过岸上的骏马?!  
  乌邯、康奇、央宗呈三角形将女王阿密达护在中央,四人同步滑行。开头还有箭矢落在身
边,渐渐地追敌被甩到身后。可是他们也快速地远离楼兰城了!  
  四人惊世骇俗的滑行速度,简直使追敌绝望了。他们之所以没有放弃追击,只是抱定一个念
头:人或许学了什么邪门功夫,一时能跑过马,但比长跑、比耐力还是远远不及马。这是常识,
他们的思路没错。可事实上他们错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滑冰这一运动,人在冰面上
只需很少的体力就能长时间保持高速滑行。远远不及的反而是马!  
  河面渐行渐宽,两岸相距有里许,这处河道向西转一个慢弯。乌邯暗叫不好!追敌可以取直
道在前面截杀啦!  
  果然,追敌分出一半兵力切半圆直奔前方河道。四人陷入前有截杀后有追击的险境!  
  两岸的景物急速后掠,四人转过了河道慢弯,当先的康奇大声示警:“前面有敌人!”  
  其实敌人也是刚刚赶到,大多数正甩蹬下马,十几人徒步冲到冰面上拦截,马在冰面上四蹄
打滑是废物!  
  “加速,冲过去!”乌邯大叫。  
  这时,速度是致胜的关键了,四人拥有敌人望尘莫及的速度!截杀之敌刚刚奔上冰面,喘息
未定,四人就到眼前啦!  
  康奇回手将身后小蛮女揽进怀里,他暴喝一声双臂用力将央宗抛飞出去!央宗高高地飞起,
空中画过一条优美的曲线,她拔剑同时双腿连踢。三名截杀之敌被锋利的冰刀踢中,脑浆崩裂,
气绝倒地;一名被短剑划开脖颈鲜血喷溅!央宗落地又砸倒两个敌人!康奇跟上来,右手挥刀砍
翻一名敌人,左手拉起倒地的央宗。  
  防线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乌邯拉着阿密达呼啸而过!左侧又有十几名敌人冲上来,怎么还不
见康奇、央宗跟上?乌邯回头:我的天,康奇、央宗绊倒啦!  
  乌邯想也没想一拉阿密达,俩人冰面上画了个半圆折回去。来敌近了,乌邯拉紧阿密达在冰
面上抡了一圈。这一超级扫堂腿扫翻了冲在前面的八个敌人,他们又绊倒了身后同伙!  
  这么一缓,康奇、央宗挣扎着爬起来,可康奇非但不道谢,反而喝骂:“乌邯你混蛋,保护
女王要紧!”  
  乌邯当这骂是耳旁风。阿密达高叫:“我们生死在一起!”  
  “快蹲下!”央宗喊,她听见了弓弦声。  
  别人都闻声蹲下了,她自己却慢了一点点,劲箭穿透棉衣,穿透软甲,贯入左肩。密集的箭
雨在四人头上呼啸而过,四人虽蹲下,可滑速不减,很快冲出了弓箭的射程。  
  将敌人远远甩在后头了,康奇为央宗剜出肩上的利箭,又割下一块衣襟裹好。乌邯、阿密达
凿下一块冰,敷在伤口中慢慢止住血。  
  这一阵急滑,大约奔出了五六十里,也就是说离开楼兰城有六七十里了!  
  “这样不行!”康奇说,“监国大人派兵出城找不到我们的,必须冲回去!”  
  乌邯瞄一眼小蛮女,“央宗行吗?”  
  央宗闻言活动一下双臂,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蛮女的忍耐力
真是超人。  
  这时两拨敌人在河道转弯处汇合了,追击的敌人大骂拦截的同伙无能。不过是里许宽的河
道,怎么会四五十人截不住四个人?!他们想不明白那四个人是怎么冲过去的。别说他们了,拦
截的同伙眼睁睁地也没闹明白人家是怎么冲过去的,反倒是稀里糊涂地被摞倒了十几个。对手的
身手、打法,尤其是冰面上的速度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们败都不知怎么败的!  
  正吵着,一个喽罗失声尖叫,“老天,他们又回来啦!噢——”话音未落,一支长箭端端正
正地穿透他眉心。  
  是的,乌邯、康奇、央宗、阿密达又杀回来啦!悄无声息地杀回来了,刚刚发现就到了眼
前!  
  速度到了极限就是震撼了。百十名敌人呆傻了,意志被对手的速度催垮了,眼睁睁看着人家
在面前掠过,还顺手射杀了几名同伙。  
  直到四人在转弯处消失,百十人才如噩梦初醒,纷纷奔向河岸,上马狂追。  
  太阳渐渐偏西了,四人开始暗暗着急:脚下这条河来自远方去向远方,与楼兰城擦身而过,
离城最近处也有十多里。如果四人登岸,别说十里,恐怕两里地不到就被快马追上。战斗中谁赢
得了速度,谁就把握了致胜的先机!  
  阿密达哽咽难言,“都是我不好!我真愚!真愚!”悔恨如锉刀,锯拉着她的心,她只为一
时贪玩儿,连累了丈夫和朋友。她恶作剧似地瞒过了心细如发的待卫长凤仙,只为吓众姐妹一
跳。这可好,监国大人就算派兵寻找也不知道方向啦!  
  乌邯放慢滑速靠近她,揽住她的香肩打趣道:“我的女王陛下,这时流泪可不好,风吹干了
脸上的泪,皮肤会变粗糙的!”  
  阿密达闻言连忙擦净泪水,在她美丽比王位还重要!  
  康奇、央宗也靠近到近前劝慰。阿密达拉住央宗的手,眼里含着泪:“都怨我,连累你受了
伤!”  
  央宗又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道:“哪里话,护卫女王是我应尽的职责。”  
  阿密达,“不要这么说,我们是好姐妹!”  
  乌邯、康奇相视而笑,阿密达虽贵为女王了,却仍是性情中人,未失善良本性。  
  四人又回到出发地点,这一去一回百十里路用了两个多时辰,四个人肚子里打鼓了。回头见
追敌甩远了,他们匆匆吃了午间剩下的食物。  
  百十名追敌可是被拖惨了,得到情报后长途奔袭,原以为杀鸡用上宰牛刀,会手到擒来的。
结果他们到今天才见识到什么是速度,对手以令人难以至信的速度使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马不
停蹄地奔袭而来,气儿也没缓一口就展开百十里的追击,就算人能挺得住,马也受不了啦!  
  不过他们也没白吃亏,约略地看明白些了:对手似乎只能在冰面上发挥出骇人的速度,不然
他们早就回城了,何苦在这冰天雪地里兜来兜去?如果真是这样就耗住他们,荒野中吃没吃穿没
穿,他们定然熬不过寒风呼啸的漫漫长夜。  
  太阳落山了,气温骤降。敌人或许跑累了,不再紧追不舍,四人也放慢了滑速。这一慢下来
可要命了,强劲的西北风打透衣服,混身热汗的四人就如跌进了冰冷的河水中!体质稍差的阿密
达瑟瑟发抖。  
  选了河岸背风处歇下,乌邯展开厚厚的地毯要为阿密达披上。阿密达却坚持铺在冰面上,四
人挤坐一处。西北风越发强劲了,四人抱做一团相互取暖。  
  又是小蛮女央宗先听见的,她一跃而起,“听,快听!楼兰城方向有马蹄声,我们的救兵到
啦!”  
  乌邯跟着一跃而起,“快去对岸点火报警!”三人这时对央宗的异常听力深信不疑了。  
  河对岸遍生没人高的荒草,乌邯、康奇引燃地毯扔进草丛中。  
  敌人稍一打愣就明白了四人的用意:他们在报警!必须灭掉那堆火!  
  敌人涌上河面妄图灭掉对岸的火。四人全力迎战,小蛮女带伤再展神威,康奇高高地抛起
她,央宗半空中右腿猛踢,左脚轻点,冰刀踢中一名敌人,踢得他脑浆崩裂,左脚点上一名敌人
的肩膀,下落的身形升高一尺;她再踢再点,一口气儿踢死五名敌人。央宗力竭下落,康奇恰好
滑到,稳稳地接住她。  
  康奇、央宗头顶强攻,乌邯、阿密达脚下奇袭,敌人在冰面上本来就踉踉跄跄,遇上乌邯、
阿密达俩人组合的超级扫堂腿,更是跌倒一片。  
  河岸上的枯草燃起冲天烈焰,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映红了半边天!马蹄声隆隆入耳,四人
士气大震,火光中越战越勇。  
  敌人知道大势已去,纷纷奔上河岸,打马逃命。  
  火光中,监国纪嫣然一马当先,大红斗篷迎风飞扬。她挺枪立马河岸,当真是英姿飒爽,威
风凛凛!  
  乌邯、康奇上前拱手施礼:“惊动监国大人,末将罪该万死!”  
  纪才女冷哼一声,转脸对阿密达,“请女王上马回宫!”  
  阿密达满面羞愧地上了女兵牵来的骏马,纪才女理也没理乌邯三人,圈转马头当先去了。  
  乌邯、康奇、央宗知道祸闯得不小,大气也不敢出地上了突击营弟兄牵过的战马。  
  进城又进宫,三人随大流儿踏上大殿台阶,却被当值女兵拦在殿门外。女兵悄声告诉三人,
“女王贴身侍卫因失职,已遭监国大人重重责罚!”  
  三人闻言心中惴惴,看来监国大人是动了真怒了。  
  纪嫣然陪阿密达进了大殿,寒着脸说道:“请女王上楼更衣。”  
  闯了祸的阿密达乖乖上楼了。支开女王,纪嫣然端坐帅案后,冷喝一声:“带乌邯、康奇、
央宗!”  
  乌邯、康奇、央宗低着头殿,走到帅案前跪倒,一言不发,听凭责罚。  
  纪嫣然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含泪,声音都颤抖了,“乌邯、康奇,你们俩人均是突击营校
尉,本监国倚重的左右手,居然干出这等不知轻重的事情,你们,你们——”  
  乌邯、康奇以头碰地,“监国大人,乌邯、康奇知罪了,愿领受责罚!”  
  纪嫣然一拍帅案,“责罚?!如果女王当真有什么闪失,你们三人担当得起吗?西域诸国得
知女王不测,就有了向我乌孙发难的口实,乌孙将被迫与西域诸国全面开战!胜了,也是尸横遍
野血流成河;败了,我们这些人在塞外将无立足之地!”  
  乌邯、康奇、央宗冷汗湿透重衣,泪流满面,惭愧难言。  
  纪嫣然喝到:“来人,将康奇、央宗推出去斩首!将乌邯重责四十军棍!”纪嫣然再怎么样
也不能斩了乌邯,让女王做寡妇!  
  “慢,且慢!”阿密达在大殿二楼高喊,她快步跑下楼也在帅案前跪倒,“请监国大人高抬
贵手,从轻发落!”  
  纪嫣然慌忙离帅案上前扶起阿密达:“陛下这样,纪嫣然万万担当不起,您是一国之
尊!”  
  “不,不!”阿密达摇头,“我是以普通女子身份替丈夫替朋友求情的,错在阿密达,他们
是受了我的牵连!”  
  纪才女瞥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喝道:“你们三个傻了吗?还不谢过女王!”  
  阿密达不待三人叩谢,拉起三人与他们抱在一起。纪才女也不想重责三人,只是借他们警告
女王阿密达别再胡闹。  
                   
  王宫秘室,纪嫣然、阿密达、乌邯、康奇,分析今天发生的蹊跷之事。  
  乌邯先发言:“今天我们城外遇袭决非偶然,我们四人都曾清楚听见敌兵头目高喊,活捉楼
兰女王,赏银千两!”  
  纪才女微微点头,“这么说,宫内有奸细?”  
  问题是明摆着的,不然敌人何以得到准确的情报?那么第二个问题又来了:奸细是如何将情
报及时传送出去的呢?从四人出宫,直到河边野餐后遇袭,不到三个时辰,这情报传递得够快
呀!  
  乌邯、康奇眼睛一亮,“信鸽,只能是信鸽啦!”  
  纪才女象没听见乌邯、康奇的话,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纪嫣然召唤手下拿过地图。  
  纪才女指着摊开的地图,“这是个速度问题,我们如此破解它就简单了。看,这是楼兰城周
边地形,楼兰城以东有腾翼将军大军巡视,小股敌人肯定无立足之地,我们抛开这方向不说。在
楼兰城以西,为防止与西域诸国不必要的冲突,项王下令不再派兵巡视,敌人也正是从这个方向
来的。”  
  顿一顿,等三人跟上思路,纪才女接着说:“从情报传出到敌兵袭来,都是在短短三个时辰
中完成的,我们假定敌兵藏身在楼兰城以西百里内某一处,信鸽花一个时辰飞到,战马两个时辰
内也刚好跑完这段距离!”纪才女再次停顿,等着三人消化她这番话。乌邯、康奇、阿密达为监
国大人的缜密思维所折服。  
  纪才女果断下令了,“康奇、乌邯,你俩速派突击营弟兄,以楼兰城为圆心、以百里为半
径,向西呈扇面搜索。敌人自知暴露了,恐怕回巢休息一宿,就会潜逃,不要为查奸细耽误宝贵
时间!很可能擒住这股敌人就能审出奸细。”  
                   
  突击营弟兄三人为一组,共十组背了鸽笼,上马出发。  
  乌邯、康奇本要亲自带队出城搜索,可监国大人严命俩人抓紧时间休息。一旦发现敌踪,他
们俩要率队出击。俩人对监国大人心悦诚服,乖乖上床休息。女王阿密达却执意陪监国大人等待
消息。  
  夜半,天降大雪,纪嫣然既为出城的弟兄担心,又暗暗兴奋,天助我也!这场大雪,定会绊
住敌人使他们放松警惕,以为不会有人在这恶劣的天气中出击。真若如此,仗还没开打,乌孙人
就掌握七成胜算啦。  
  飞鸽第二天早晨传回消息,楼兰城以西八十里发现敌藏身处。  
  乌邯、康奇一宿饱睡,精神抖擞,花园中整装待发的百十名突击营弟兄个个摩拳擦掌。他们
踏上滑雪板,由报信儿的信鸽引路,直扑敌巢。  
  城外风雪弥漫,能见度很低,由东向西正是顶风冒雪,滑行的速度只比步行稍快。过了昨日
那条小河,地势有了起伏,而且是个慢下坡,速度明显加快了。  
  坡度越行越陡,大约二个时辰后,突击营寻到了原地监视敌人的弟兄。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中
呆了整宿都快冻僵了,坐骑的鬃毛上挂了长长的冰凌。康奇连忙递上烧酒,想说的话哽在喉
头。  
  敌人的巢穴建在坡下台地上,是原木搭起的两座简易房。他们真懂选地方,如敌从东面来,
他们隐在峭壁下不易被发现;西面是一马平川,他们高踞台地,一定先发现来敌。而且敌人必顺
仰攻,居高临下,进可攻退可守,占尽先机。  
  乌邯、康奇趴在峭壁边缘向下观察了好一会儿,俩人稍一商量有了主意。乌邯率二十名弟兄
顺长绳下到木屋顶,西北风强劲,扫落了屋顶积雪,帮了他们大忙。他们将硫磺、火油浇撒在房
顶,点火引燃迅速跳到地上,举起连珠弩匣对准房门。  
  风声呼啸怒吼,敌哨兵根本没听见房上有人。待十几条白影飞身下房,他还以为在弥漫的风
雪中看花了眼,没等他揉眼细看,就被劲箭钉在了房门上。  
  房上火起,房中传来声声惨号,敌人刚刚冲出房门,就被密集的箭雨射倒。他们从窗户、甚
至是烧漏的房顶逃出来。  
  上面的康奇早领着兄弟们远远退离悬涯边,留出了助跑的距离。见到火起,高喊一声:
“杀!”双手猛撑雪杖冲在前头。到了悬崖边,只觉得脚下一空腾身飞跃而起。前面有一个敌人
没命向坡下逃,康奇眨眼间飞到他身后,抬脚猛踹。康奇听见轻脆的人骨折断声。  
  乌孙特种兵身着白色伪装服,为防寒又用白色织巾套头,连双眼都罩上了白色薄纱。在这风
雪弥漫中,一个个全白的影子从天而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却无声无息,简直如山魈鬼魅!敌
人几乎怀疑自己陷入了一个不醒的噩梦!  
  战斗刚刚开始就结束了,敌人少数被射杀烧死,大部分被飞驰而下的乌孙特种兵撞晕撞翻,
漏网的一个没有。什么人能在积雪的陡坡上跑过滑雪板?!  
  速度,又是速度!乌孙人拥有了速度,轻而易举地赢得了胜利!  
有空我就会杀杀时间玩儿,因为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他的手上。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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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02-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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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才女决断  
                   
  俘虏押进城堡,立即被隔离审问。乌孙人想知道如下问题: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楼
兰女王?如何得到的情报?  
  供词大致描绘出这支神秘敌军的轮廓:他们的主子是遭僧归放逐的前王子僧归靡和当归靡。
俩人遭逐时有数百旧部跟随,后又收编了一些匪盗。近两年,得西域强国大月氏资助招兵买马,
队伍扩张到三千人左右,游荡在楼兰国境线附近,伺机夺权!  
  乌孙几乎一夜吞并楼兰,迅速控制了局势,待消息传出新女王已经登基了。西域诸国大惊失
色,却又无可奈何,人家打的旗号是清叛逆扶正统。西域强国大月氏尤其不甘心,怂恿恨得咬牙
切齿的前王子绑架新女王,起码也要刺杀她。  
  俘虏的话相互印证,相互补充,即使不是真象的全部,也相去不远了。  
  纪才女忙飞鸽传信,将重要敌情报于项王。  
  得悉强敌就在身边窥视,突击营及两千城防军越加发奋练兵。两千城防军领军人物是康奇、
乌邯的老朋友颜达鲁。真心归顺乌孙国的楼兰商队头领扎哈丁,受命挑选楼兰青壮年组建一支楼
兰新军队。这支军队人数在四千,由突击营选派教官加紧操练。  
  至于宫中的奸细,前朝留下的仆役、工匠人数过百,挨个盘查审问了一遍,还是不得要领。
这真是一件头疼的事。纪才女经深思熟虑后,决定暂不动那名奸细,留下他或许今后有大用。  
  项王也飞鸽来信:获悉敌情,已命腾翼将军加强戒备。楼兰城距盟众城路途遥远,今后不必
事事禀报,监国纪嫣然有临机决断的全权。  
                   
  今冬的雪特别大,城外积雪没膝深。楼兰城外是肃杀萧条的严冬,城内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
练兵景象。强兵才能自保,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大雪阻路,鲜有商队使节入城,阿密达、纪嫣然也清闲了。俩人亲往新军营地,督导指点操
练。她俩在楼兰城地位至尊,又俱是倾国倾城之貌,普通大兵能一睹芳容就三生有幸了,不想还
会亲受指点,简直欣喜若狂,感激涕零!军营中的练兵习武热情高涨,人人都盼武艺出众得女
王、监国青睐,更暗暗立誓:定要为心目中的两位女王杀敌立功!  
  楼兰姑娘不但容貌出众,而且身材健美,吃苦耐劳,她们见到阿密达、纪嫣然身边簇拥的女
兵,羡慕不已。纪监国趁势扩招两千楼兰女兵,从此演武场上又传来轻脆悦耳的喊杀声。  
  经多日观察,纪才女发现扎哈丁懒散拖拉,马虎大意,得过且过,不适于统兵。但他善于辞
令交际,颇有些小机智,多年行商走遍西域,通晓方言土语了解各地风土人情,也算是难得人
才。纪嫣然提升他为楼兰国丞相。  
                   
  忙忙碌碌,纷纷攘攘,打打杀杀,塞外乌孙进入了建国后的第六个年头。  
  残雪尚未化尽,楼兰城外就聚集了上千饥民,而且每天还有数百人从西面涌入楼兰国境。去
冬雪大,这些游牧部落的牲口都冻饿而死。  
  监国纪嫣然知道这是一个乌孙广布德政,美名招告疆土之外的好机会,她亲自主持在城外搭
粥棚赈济灾民。僧归持政期间,横征暴敛,穷奢极欲,闹得国库空虚,城中无粮,乌孙吞并楼兰
后,项王担心城中闹饥荒生变故,曾大批运进粮食。  
  可饥民的肚皮是个填不饱的无底洞,闻讯赶到楼兰城外的灾民有数千人啦。楼兰城中粮食告
急!  
  纪嫣然飞鸽传书项王,请求盟众城粮食援助。岂知大批粮食路上遭劫,负责押运的三百弟兄
死战不退,终因寡不敌众全体壮烈殉国!待腾翼将军率铁骑赶到,敌人早无踪影了。这是乌孙建
国以来在战场上最大一次挫折,项王得信后整日没有进食,以表哀悼。  
  城中眼看无粮了,纪嫣然一天两封书信告急。项王回信:乌孙国大兴水利粮食连续三年丰
产,盟众城中的粮食储备够全体国民食用五年有余。但现下积雪融化,道路泥泞,盟众、楼兰两
城又相距四百多里,粮食一时接济不上。纪监国可宰杀除战马外的所有牲畜应急,待路况稍有好
转,粮食立即起运。  
  纪嫣然有了项王的话托底,大胆宰杀城中牲畜应急。几天后,牲畜也宰杀尽了,奸细趁机煽
动,城内城外同时发生暴乱。  
  康奇率突击营紧守王宫,颜达鲁指挥二千城防军把守城内要害处,乌邯领楼兰新军平叛,暴
乱被毫不留情地镇压下去!  
  暴乱平息后,当天下午荆俊将军就率一千铁骑押运大批粮食进城。纪监国派人在粮车前鸣锣
开道,广而告之以安民心。  
  先劫粮队,后煽动暴乱,被暗处敌人连施两个绊子,纪才女十分恼火。阿密达、颜达鲁、乌
邯、康奇更是恨得牙痒痒。种种迹象表明,搞鬼之人是僧归靡和当归靡。纪才女决意除掉这股敌
人,不然楼兰城将永无宁日!  
                   
  女王阿密达又要出城了,这回是兴师动众出城,她要送母后去中原故土探望。为这王宫上下
忙碌了好几天。  
  选一吉日,太后上路,女王隆重出城相送。随行护驾的有乌邯率领的三百楼兰新军精锐,康
奇率领的二百突击营弟兄。  
  女王和太后的车辇高大华丽,俱是八匹清一色的骏马架辕,好威风好气派。  
  出城东行六十里,车仗右侧出现一片海潮的芦苇荡,枯黄的苇子有一人高,风过处如波涛起
伏,颇为壮观。  
  乌邯提醒护驾弟兄加强戒备。苇荡无边无际,车仗贴着它又行五十里,前望还无尽头。这时
天已过午,乌邯命大队人马休息打尖。  
  就在这时,苇荡中喊杀声震天,敌人如潮水般涌出来。乌邯连声冷笑,镇定自若地命全队抢
占前方高地。女王和太后的辇驾先上高地,车中哪有女王和太后,那是由央宗和凤仙装扮的。华
丽的幕帷掀去,一辆车上载的是抛石机,一辆车上载的是弩箭机。  
  乌邯、康奇居高临下观察敌情,俩人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吃惊:敌人并不是原先料想
的三千,看这声势恐怕八千也不止!一定是西域诸国为僧归靡和当归靡增兵了。敌人要在苇荡中
隐身,绝大部分是步行出战,星星点点几个骑马的都是督战的头领。哈,还有两顶华盖,华盖下
立马的定是僧归靡和当归靡了。这俩人真是随他们的老爹,打仗也不忘讲排场。  
  乌邯指令操控弩箭机的凤仙,射杀华盖下立马的敌首领。僧归靡和当归靡躲在大队人马后
面,以为远离战场生命无忧了。岂知乌孙的弩箭机射程在千步开外!一支特制的铁杆长箭突兀而
来贯穿三王子安归靡胸膛,长箭余劲未消,带着安归靡飞离马鞍!  
  大王子僧归靡屁滚尿流,翻身下马趴伏在地不敢抬头。后队敌兵更是一阵大乱!  
  高岗上暴起震天的喝彩声!弩箭机这新式武器一露面就扬名立威。项王及众多能工巧匠花费
两年心血才研制出它。它底座有个发条,上足劲能自动拉弓装箭三十支,大大提高了射速。项少
龙又为它加装了准星,这一连串“高科技”的运用使这台杀人机器更快、更远、更准,赛过十多
名超级射手。  
  敌军恼羞成怒,依仗十几倍的兵力优势,齐声呐喊发起冲击。声势也够震人的。  
  高岗上报警的狼烟冲天而起,乌孙将士严阵以待。楼兰新兵只有平息暴乱的经历,与强敌对
阵还是头一次,不免有些心惊腿软。突击营的弟兄个个身经百战,他们的镇定自若稳定了新兵的
情绪。  
  凤仙纤纤素手操控弩箭机,冷静、准确、无情地射杀骑马督战的敌军头目,因为是远距离杀
人,她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可是她却在给敌军制造恐惧和混乱!每一个马上将官被射杀,周围的
敌兵都乱成一团:自己刚刚看清对手的身影,人家却射来索命利箭,这种绝望恐惧简直要催垮敌
军的战斗意志啦!  
  敌军的嚣张气焰被打下去了,督战的头目连马也不敢骑了。他们盾牌护身缓慢推进。  
  盾牌护得了前面护不了上面,两辆座车中装满拳头大的碎石。抛石机将这些死亡的种子,抛
撒向敌军头顶!  
  敌军尚未接近高岗就溃退了,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乌孙兵士气大振,项王万岁的欢呼声经
久不息!  
  乌邯、康奇兴奋地击掌相庆,俩人又齐齐向以凤仙为首的操控弩箭机、抛石机的女兵挑起大
拇指!是的,就是十几位看似柔弱的女兵,操控新式武器,远距离击溃了敌军!女兵们激动地相
互拥抱。  
  乌邯注目战场讶然出声,康奇忙扭脸望去,怪事发生了:在潮水般纷纷溃退的敌兵中,有一
小队敌军破众而出,他们军容齐整,呈楔形阵式推进,如逆流而上的战舰!  
  乌邯高声命令:“女兵听令,瞄准那队推进的敌兵,放!”  
  弩箭机射出的长箭啸声尖锐刺耳,慑人心魄。前队敌兵举长盾护身,可这生牛皮的盾牌根本
挡不住弩箭机射出的铁杆钢簇劲箭。中箭之敌仰身跌倒,马上有人举盾牌补上缺口,全队继续推
进。  
  机弩连发,劲箭一支接一支,十发九中!可就这样也挡不住那一小队敌兵的推进!他们每前
进十几步必齐声呐喊:“嗬——嗬——嗬——”坚定整齐的步伐,威武雄壮的呐喊,予这队千人
左右的敌兵以不可阻挡之势!  
  抛石机发射,漫天的碎石如死亡之吻!敌军中有人倒下,但他们推进速度不减,并且推进中
完成阵形变换,由楔形战阵收缩成方阵。前队战士依然盾牌护身,后面的盾牌上举为自己也为战
友遮挡从天而降的碎石!他们这时已远远脱离大队,就仿佛大队敌军的溃退是为让出场地,由他
们上演阵形操练!  
  乌邯、康奇目瞪口呆,身经百战的突击营弟兄相顾失色!反倒是那些初次参战的楼兰新兵,
大瞪着眼睛如观赏一场精彩的团体表演。  
  乌邯大喝:“重石轰击!”  
  磨盘大的石块飞入敌阵,两名敌兵中石陨命,可这依旧阻挡不了他们顽强的推进,推进!这
时溃退的敌军也稳住阵脚,并向高地的两翼包抄,高地向前不远是一片泥泞的沼泽地。  
  康奇耐不住性子,要率队迎战正面之敌。乌邯制止他这冲动之举,“我们当务之急是趁敌合
围未成,迅速向楼兰城方向突围,不可与敌纠缠!”  
  弩箭机、抛石机调转方向轰击包抄之敌,乌孙骑兵向来路突围。  
                   
  监国纪嫣然城头坐镇等待消息,中军快步进城楼:“监国大人,东南方向升起八柱狼
烟!”  
  八柱狼烟?!纪嫣然和身旁颜达鲁等将领大吃一惊:莫非是敌兵八千?!  
  众将簇拥监国大人出城楼,果然,东南方向八柱狼烟冲天而起!众将齐齐倒吸口冷气:俘虏
供称他们总兵力三千,如果是三千敌兵,楼兰城中之兵足够应付了。纪才女为防打草惊蛇,特请
腾翼大军退至盟众城附近,还放走荆俊押送粮食的一千精锐骑兵,如今敌人增至八千,纪嫣然陷
入两难境地。  
  身边颜达鲁道:“我已命人飞鸽向腾翼将军求援!”  
  纪嫣然轻轻摇头:“腾翼大军已退到四百里外,远水难解近渴!眼下只有靠我们自己
啦。”  
  可纪嫣然手中之兵只有两千城防军,六千楼兰新军,其中两千还是女兵。而城中四万楼兰
人,民心不稳,城外还有数千灾民,如果他们趁城防空虚,再里应外合来次暴乱,怎么办?更有
甚者,如若敌人是调虎离山为偷袭楼兰城,那就不堪设想啦!  
  怎么办?前方将士每一刻都在流血,纪嫣然这主帅必须做出决断!监国纪嫣然神色凝重,声
音低沉地下令了:“颜达鲁将军,你带两千城防军守卫楼兰城,我带六千楼兰新军增援乌邯、康
奇。主力出城后,你紧闭城门,加强巡逻,如有人图谋不诡,绝不留情!如遇强敌袭城——”纪
嫣然深吸一口气,俊美的双目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你们就相机而定吧!是我料敌不准招至如
此被动局面,所有罪责本帅承担!”  
  颜过鲁等众将情绪激动,“监国大人哪里话来,我等誓与楼兰城共存亡!”  
  纪嫣然率六千新军出城,女王阿密达救夫心切,不听劝阻随军出城。两女心急似火,恨不能
肋生双翼飞到百里之外!  
                   
  百里之外战况惨烈。乌邯、康奇猛冲侧翼包抄之敌,而那队军容整肃坚定推进的敌兵又紧随
在他们身后!其他敌军不堪一击,数千人被五百骑兵冲杀得乱做一团。而身后追敌又是步兵,只
能跟在马蹄扬起的烟尘后呐喊推进。乌邯、康奇虽身陷重围,却暂无全军覆没的危险,他们在盼
望援军。  
  僧归靡这时暴跳如雷,乌孙骑兵的凶悍顽强大出他的预料,但以八千之众居然收拾不了小小
一队骑兵,实在让人心有不甘。他嚎叫着传令:“让那些雇佣军别再结阵追击啦,快速扑上去缠
住他们!只要缠住他们,他们就完啦!”  
  雇佣兵得到命令了,却不理睬这命令,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结阵推进。僧归靡破口大骂,却
无可奈何。  
  正这时,楼兰城方向烟尘暴起,密集的蹄声如闷雷滚动。僧归靡大惊失色:楼兰城不是总共
兵力才八千吗?下属明明升起八柱狼烟报警求援,难道那个什么监国的鬼女人会空城出战?那一
小队骑兵中根本没有楼兰女王,她明显给我设个骗局,那么这会儿她会不会用少量疑兵诈我?  
  僧归靡犹疑不定,暴燥地原地转来去,他这时就想有个人商量商量,帮他拿个主意。可下属
们都躲他远远的,主子优柔寡断,性情暴燥,在这节骨眼儿上,一个应答不对好立遭杀身之祸!
谁还敢向前靠?  
  战场形势突变,主帅犹豫不决,而声势骇人的对手又直扑而来,敌阵大乱了,纷纷向芦苇荡
中溃败。  
  纪嫣然判明形势,率兵沿芦苇荡边缘冲杀,誓断敌退路一举全歼!敌军陷入混乱。楼兰新兵
首次参战,就遇到这种一边倒的局面,当真是气势如虹,高呼项王万岁杀入敌阵!  
  敌军垮了,数百人逃进芦苇荡,大部分弃械投降!但那队千人左右的雇佣兵除外,变换成扇
形战阵缓缓退却。  
  乌邯、康奇被他们追逼得好苦,这会儿援兵赶到,战局逆转,俩人可有机会出一口恶气了,
全队调转马头直扑扇形战阵!  
  乌邯、康奇的马队气势汹汹,如饿虎扑食,撤退中的雇佣兵步伐整齐毫不见乱象。待骑兵迫
到近前,雇佣军忽齐声呐喊,掷出密集的投枪!乌孙骑兵猝不及防,前队弟兄纷纷中枪落马,连
乌邯的战马也中枪翻倒,跌得乌邯灰头土脸,眼冒金星!  
  雇佣兵举盾牌挥短剑冲杀上来,康奇大惊率队拼死迎战,掩护落马的弟兄。雇佣兵发起一波
一波的反击,冲得乌孙骑兵节节后退!直到纪嫣然亲率大队来援,乌邯、康奇才稳住阵脚,不至
落败!  
  雇佣兵见敌军势大,迅速恢复扇形战阵,又缓缓后撤。乌邯、康奇重新整队查点人马,仅仅
与雇佣兵一个回合的交手,五百骑兵就折损过半!而他们在八千敌军中冲杀一个多时辰,也仅仅
是伤亡百十名弟兄!  
  乌邯、康奇快气疯了,为雪耻要再发起冲锋。纪监国制止俩人,她仔细观察这阵形、战法奇
特的敌兵:他们个个金发碧眼,皮肤白皙,高大健壮,头顶鸡冠战盔,身着下摆不过膝的短袖叶
子甲,料峭春风中裸露出肌肉发达的四肢。他们的武器是圆盾、短剑、投枪,不用弓箭。  
  纪嫣然询问女王阿密达,询问身边的楼兰族士兵,众人皆皱眉摇头说从未见过。  
  强敌环伺,雇佣军毫无惧色,从容不迫地结阵退向芦苇荡。乌孙骑兵抢先一步纵火,春季风
高物燥,芦苇荡大火冲天,阻断了雇佣兵的去路。  
  顽敌无处藏身,更跑不掉了,纪嫣然这才放下心。看看天近黄昏,纪嫣然命乌邯率四千楼兰
新军护卫女王回城。楼兰城兵力空虚,让她悬心;女王离城百里随军,更是她一大负担。  
  女王正亲手为丈夫身上的几处伤口清洗搽药,有处伤口皮肉翻裂,象小孩儿的嘴!乌邯没觉
得怎么样,女王阿密达却眼泪汪汪心痛不已。乌邯只想裹伤后再披挂上阵,定要给那队负隅顽抗
的敌兵以致命一击!监国大人的将令传到了,要他护卫女王回城。乌邯心有不甘,可军令难违,
他只得点齐四千新兵押了五千多俘虏,护卫着爱妻回城。  
  没有了后顾之忧,纪姨然可以放手对付突围无望,却死战不降的敌兵了。她分兵一半给康
奇,两队人马对扇形敌阵展开轮番冲杀!  
  战至深夜,双方损失惨重,乌孙军始终没能突入敌阵。康奇难免急躁,提议两队人马合为一
处,发起总攻,一举全歼顽抗之敌!纪嫣然不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采用了拖、困的战术:以
小部份兵力骚扰性进攻,大队人马退到远处养精畜锐。  
  乌孙军改变战术,雇佣兵却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你大队逼近我就坚决迎战,你小
队骚扰我不予理睬,继续西撤。  
  纪嫣然本意是拖垮困死敌人,不想先垮的是楼兰新军。好在双方纠缠着一路向西,天亮时距
楼兰城不到五十里了。  
  纪嫣然城中调兵替换追逐撕杀整夜,已疲惫不堪的两千楼兰新兵。他们头次参战,也算表现
不俗了。  
  生力军赶到,纪嫣然立即全队发起总攻。乌孙兵似怒潮汹涌,冲击敌阵,敌军收缩成密集方
阵,如惊涛骇浪中一块顽石,屹立不倒!  
  雇佣兵已经不休不眠苦战一天一夜了,可是战力未见衰竭,其坚韧顽强大出意料,纪嫣然心
中泛起无奈的感觉。  
  纪嫣然命令停止攻击,军兵原地休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步兵无论如何也逃不脱骑兵的追
击的。她是希望敌军也得空休息,恐怕他们一歇下就站不起来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  
  雇佣军似乎也知道这道理,脚步不停缓缓西撤。纪嫣然发现敌军连番苦战损失惨重,但他们
撤退时决不扔下一名负伤、阵亡的同伴!即使站在敌对的角度,她也不由心生敬意。  
  当探马来报,敌军现下正以草根树皮充饥时,纪嫣然好一会儿哽咽难言。如此顽强之敌世所
罕见,她再也不忍下令攻击了。  
有空我就会杀杀时间玩儿,因为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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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02-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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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勇士东归  
                   
  项少龙得报:楼兰前线发现一队神秘敌兵,他们金发碧眼,身材高大,圆盾、短剑、投
枪……难道是罗马或希腊军团?!项少龙兴奋难抑,或许东西方两大文明要由我项少龙碰撞出第
一粒火花啦!  
  项少龙从小崇拜英雄,广读古今中外战史,深知自己处身在一个英雄辈出的大时代里。在不
到二百年的时间里,东西方先后出现了亚历山大,秦始皇、凯撒、汉泥拔、阿育王等光耀千秋的
杰出人物。项少龙感慨万千。  
  项少龙亲率腾翼大军赶到楼兰前线。此时那队宁死不降的敌军已经苦苦支撑三天三夜了!项
少龙命大军摆开随时进攻的架势,然后遣通晓西域语言的萨哈丁阵前喊话。  
  敌阵中蹒跚地走出一高大英俊的青年,到众将簇拥的项少龙马前,昂首挺立,夷然不惧。  
  铁卫喝道:“你面对的是战无不胜的乌孙国项王陛下,为何不施礼?!”  
  来敌的回答掷地有声:“你面对的是希腊城邦自由公民塞多。塞西奥,他从不向强权卑躬屈
膝!”  
  铁卫大怒拔刀。  
  项少龙喝止,他沉吟一会儿问:“你们来自斯巴达城还是雅典城?我知道神圣的奥林匹克竞
技大会,知道伟大的荷马史诗,知道辉煌的马拉松战役!”  
  塞西奥愣了半晌,心悦诚服地躬身施礼,“我向您致敬,伟大的国王!您了解我远在万里之
外的故乡,您是位渊博的学者!我们来自斯巴达城,受雇于大月氏贵霜翕候。”  
  塞西奥的夸奖令项少龙汗颜,在二十一世纪被老师骂为不学无术的项少龙,来到两千年前就
成了渊博的学者了!项少龙收回远去的思绪,问道:“你是这支军队的首领吗?”  
  塞西奥点头,“我有幸被选举为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有权决定一切!”  
  项少龙道:“那好,我愿意用大月氏十倍的酬金终生雇佣你们!”  
  塞西奥坚决地摇头,“我们与大月氏的合约到秋季,这期间我们只忠于大月氏。如果国王陛
下发动进攻,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滴血!”  
  众将大怒,腾翼喝骂:“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能!”  
  项少龙微笑摆手,平息众怒,继续劝导:“大月氏不是你们的祖国,你们是自由战士,不该
为金钱而战!”  
  塞西奥神情肃穆,“我们是职业军人,我们热爱这一职业,我们为军人的荣誉而战!”  
  “好个为军人的荣誉而战!”项少龙喝彩:“那么,等合约期满,你们愿意接受我乌孙的雇
佣吗?”  
  塞西奥点头:“可以,而且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愉快合作的。”他显露出难得的笑容,这笑容
是那么的疲惫。  
  项少龙也微笑,“那就这么定了,为表诚意,我愿资助你们一些军粮,此去大月氏千里之
遥,要走上好几天呢。”  
  塞西奥摇头,“国王陛下,我们有充足的食物和饮水,不需要您的资助!”  
  项少龙鼻子一酸:他们早就断粮了,以草根树皮充饥,可是为了军人的尊严却毫不犹豫地拒
绝敌方的食物馈赠,这是何等的骨气!项少龙平静一下情绪,说:“你总不会拒绝疗伤药品吧?
你们的战士在流血!”  
  塞西奥缓缓点头,“好吧,但我不接受您的赠予,请开出价格,我们购买!”  
  塞西奥用金币购足疗伤药品回到本队。  
  项少龙高声命令:“前队让开道路!擂鼓三通,恭送斯巴达勇士!”  
  隆隆的战鼓声中,斯巴达战士步伐整齐,全神戒备缓缓撤离。这哪象一支身陷重围苦战三天
三夜,且断粮断水的军队!面对这样一支军队,敌人也要肃然起敬了!  
  乌邯康奇对望一眼,项王的胸襟气魄无与伦比,只是俩人不明白项王何以知道万里之外的许
许多多……  
  纪嫣然提马到项少龙近前:“项王,可否明示嫣然……”  
  项少龙用一句外交辞令打断她:“本王无可奉告!”  
                   
  楼兰城在中国典籍中可是大大有名,它地处丝绸之路要冲繁荣千年,忽一夜之间神秘消亡
了!后世学者推断:可能是人为的活动破坏了生态平衡,使绿洲变做戈壁瀚海。  
  身处这一时代,又洞悉后世的项少龙,心痛不已:这块土地草丰水美,景致迷人,可是千百
年后,它的美丽、它的富饶,就成为传说了!  
  或许人与土地,人与自然根本就不能和谐共处。纪才女一战毁掉了大片的芦苇荡,楼兰城城
墙破败又要大兴土木破坏环境……而这些在眼前看,都是无可指责的。可后世呢,这时代除了项
少龙,谁又能想到后世?于是眼前利益成了最高利益,一代又一代,直到这片绿洲在贪婪无度的
索取中变为荒漠。  
  这就是人类,人类是自然的天敌!  
  女王阿密达出城恭迎项王,项王同时也是她的义父。阿密达渴望见到项王,她想知道项王究
竟凭什么驱使纪嫣然、乌邯、康奇这些出色的人物心甘情愿地为之效力。如今一睹项王风采,不
禁心醉神迷,崇敬之情由然而生。  
  王宫城堡大门洞开,恭迎项王圣驾。今年春来早,城堡前的向阳坡地也就是三两天的功夫,
奇花异草竟相开放。  
  众将簇拥项少龙沿山脚下石阶盘旋而上,这石阶颇得中土园林曲径通幽的妙传,每转一弯就
是登上一个层次,每一层次都是一新景观:或是群芳吐艳彩蝶飞舞;或是一泓碧水鱼儿嬉戏。众
人一路攀登,一路赞叹,直到纯白色大理石宫殿前。  
  建造者的用意似乎想让来犯之敌进攻时一路赞叹,最后心慈手软放过整个宫殿。  
  面对巧夺天工的纯白色大理石宫殿,项少龙深深地长叹一声。他们一行是穿过大片破败低
矮、脏乱不堪的民居来到这精美、华丽的奢靡世界的,对比太强烈啦!  
  项少龙登上宫殿最高处,也是全城最高处,以征服者的视角审视楼兰城。楼兰城邦小国,民
只四万,却修造出如此巨大辉煌又华而不实的王宫城堡。城堡的建造者,也就是女王阿密达的父
亲,一生童心未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穷奢极侈又天真烂漫,且才华出众!他把建筑当成游
戏,把整个国家当做大的游乐场。他在位四十年,建造出一个人间天堂,同时建造出更大的一个
人间地狱。他被推翻是注定的!  
  篡权的继位者同前任一样奢华淫逸,但他只懂得镶金嵌银,珠光宝气,品位却远远不及。如
果说前一位楼兰王是为实现心中童话般的梦想而横征暴敛;那么后任楼兰王就是在赤裸裸地贪欲
驱使下搜刮民脂民膏!他甚至勒索到境外,不惜穷兵黩武。结果也惨死在了这奢华之地。  
  两任楼兰王,一个可叹可悲,一个可恨可耻!同样做为统治者的项少龙语重心长地告诫臣
下:“骄奢淫逸、贪婪无度是败亡的祸根!楼兰王的前车之覆,我等当鉴之!”  
  项少龙本能地不喜欢楼兰王城堡,它使项少龙有太多的感慨,太多的联想。所有的统治者都
想永远地留下一些东西给后人。可永远是多远,万里长城在戈壁大漠中也不过是断壁残照罢
了。  
  项少龙当然不能“学”儿子项羽,对八百里阿房宫付之一炬。他只是告诫自己再能不进入这
座宫殿。  
  回驾盟众城之前,他将纪嫣然、阿密达招到身边,谆谆告诫:“楼兰城本王就托付给二位
了,慎之,慎之!说起治国的道理,难,却也简单,你们只要谨记一句话,十个字:国以民为
本,民以食为天!”  
  两女低头细细咀嚼项王这听来平常,却震耳发聩的一句话,十个字。阿密达这才发现:众人
敬仰项王,甘愿受其驱使,并不单单是敬服他的赫赫威仪,他更有一颗超绝的头脑!  
                   
  两千来自盟众城的城防军项少龙带走了,他尽量让楼兰人守卫楼兰城,免得落人以口实。  
  一年之计在于春,项少龙计划在新的一年里,将治下的千里疆土、三座城池、七万臣民重新
打理一遍。  
  先从楼兰城做起,项少龙委任西域青年颜达鲁为楼兰将军,统率六千楼兰新军,归乌孙大将
军腾翼和楼兰监国纪嫣然双重节制。  
  康奇、乌邯的突击营一分为二,另立一个叫近卫营,由乌邯统领。突击营在楼兰城外诱敌出
动损失惨重,补充了四百名经严格训练的新兵。  
  楼兰城城墙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纪嫣然组织城内居民城外灾民,加高加固城墙,以工代
赈。  
  五千多战俘在楼兰城与盟众城之间修建一条高质量的砂石路。  
  乌孙地处西域通匈奴,西域通中原的交通要冲。实际上燕、赵、秦三国连年与匈奴做战,封
锁边境,匈奴人与中原贸易也要转道乌孙。  
  贯通乌孙东西的官道修成后,道路沿途建有驿站,一车货物从望东城出发,八十里换马百里
换人,一路不停歇,到楼兰城仅用一天一宿!这一奇迹的创造带来了滚滚的财富!  
  可财富往往是祸根,项少龙君臣一直在高筑墙,广积粮,苦练兵。盟众、望东、楼兰三座城
池固若金汤,坚不可摧!项少龙“开创”的后备役城防制度,使腾翼、颜达鲁的两支共一万三千
人的大军不用固守一城一池,变为机动力量。他们是乌孙国的两支铁拳,随时准备痛击来犯
者!  
  经过一番整顿,项少龙只是稍稍安心。他做为“后来人”,熟知东西两位强邻的征战史。东
面的匈奴人,不但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且西迁欧洲间接灭亡了罗马帝国!欧洲人有一幅
油画,画的是教皇利奥一世规劝――实际上是哀求匈奴王阿提拉退兵!  
  西面的大月氏也不逊色,他们虽然在匈奴人的打击下被迫西迁,国王的头骨都做了匈奴王的
酒器,但他们西迁中亚后建立起强大的贵霜王朝,后代史学家将贵霜王朝、汉王朝、安息(帕提
亚帝国)、罗马帝国并称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四个国家。  
  再看自己创建的乌孙国,可就乏善可陈了:曾被大月氏灭国,后在匈奴人的帮助下复国,从
原居地敦煌、祁连山之间打到伊克赛湖畔赶走大月氏。只因张骞出使西域才为中原所知,后又迎
娶了汉王朝的细君、解忧两位公主。  
  乌孙的亡国时间,史料当中语焉不详,这注定了的灾难就如一块巨石悬在项少龙头顶,令他
时时坐立不安。项少龙近乎疯狂地整军备战,就是要推迟这不可抗拒的亡国惨祸――最起码不要
在自己这一代发生。至于子孙后代,唉,哪有千秋万岁的王朝哇,强大如秦帝国不也是仅历二世
吗?  
  项王允许纪嫣然、阿密达两年内不事畜牧、农桑,专心整军备战。六月,盟众城来信传项王
旨意:命楼兰城派人探察去大月氏的路途,为迎接斯巴达勇士归顺做准备。  
                   
  项王在楼兰城外与那名字绕口的敌军指挥官达成的是口头协议。众臣以为项王是对顽强的敌
军生出惺惺相惜之念,找了个台阶放他们走人,谁也没当一回事。可项王偏偏真要当回事办了,
连纪才女都不免心中嘀咕。但她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  
  身为楼兰丞相的大商人萨哈丁重操旧业,组商队西出楼兰。商队中有半数是突击营和近卫营
的弟兄,当然不会少了乌邯、康奇。他们一路勘察地形、地貌,刺探沿途城防驻军,绘成详尽的
草图。  
  大月氏属印欧人种,最早游牧于河西走廊,逐步西迁到伊梨河流域,后又再迁伊克赛湖畔。
被匈奴、乌孙联军击败后,翻越兴都库什山脉逃往中亚,定居在后世的阿富汗境内。定居后,大
月氏的贵霜翕候逐步扩张,一番百年的兼并攻杀,终于建立起都城为咯布尔的强大贵霜王朝。贵
霜王朝大力弘扬佛教,闻名于世的巴米杨大佛就凿刻于那个时代。  
  斯巴达勇士为之效力的就是后代大名鼎鼎的贵霜翕候。大月氏虽有国王,但是权力被五大翕
候瓜分了。五大翕候虽有矛盾,却能共同对外,他们领土数千里之广,民六七十万,兵二十万,
威震西域,成为一方霸主。  
  同乌孙相比,大月氏简直就是巨无霸,项少龙一直对它采取绥靖政策。可大月氏对楼兰事务
的干涉,激怒了项少龙,他不再退让,准备放手一战。  
  项少龙决定一战,不仅仅出于义愤,他是经深思熟虑才痛下决心的。如今乌孙富甲西域,招
来许多贪婪的目光。项少龙虽以特种战一举吞并楼兰,暂收杀一儆百之效,但一些小国贪财不要
命,自恃有大月氏撑腰,又在蠢蠢欲动,如丁零、乌桓、莎车、于阗……只有痛击大月氏才能彻
底镇慑住这些小国。  
  还有最主要的原因项少龙没法说出口:既然历史注定了乌孙被大月氏所灭,自己这开国之君
必须对大月氏战而胜之,以坚定后代子孙的信念。这信念是他们在亡国的黑暗日子里的精神支
柱,希望他们以祖先为荣耀、为楷模,卧薪尝胆,发奋图强,光复乌孙!  
  至于这一战的胜算,项少龙君臣曾反复权衡:双方实力对比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实
际运用就是两码事了。大月氏不停地向西扩张,遭到当地原住民塞种人的顽强抵抗。这就使它难
以东顾,不然乌孙吞并楼兰,它怎么会只借他人之手干涉呢?反观乌孙,因控制了西域重要商
道,财源滚滚国库充盈。加上连年丰产,盟众城内粮食堆积如山。吞并楼兰后实力扩大一倍不
说,全军更是士气高涨。项少龙要抓住这有利时机主动开战!  
                   
  大月氏贵霜翕候的领地在楼兰城西南五百里处,中间有归顺大月氏的柔然人、塞种人。斯巴
达勇士随军出征,再向西三百多里。这段近千里的路程商队走了半个月,这是途中没人阻截追
杀。斯巴达勇士们会这么幸运吗?有哪个统帅会放走这么一支英勇顽强的军队,让他们为敌所
用?  
  斯巴达战士现归贵霜大将脱脱密指挥。脱胶密有步骑军三万五千人,他的直属部队驻扎在一
个土寨中。斯巴达战士地位特殊,脱脱密准许他们自立一个小寨驻扎。  
  萨哈丁同斯巴达指挥官塞多。塞西奥接头,对方坚定地表示:无论千山万水,千难万险,也
要履行对乌孙国王陛下的诺言!  
  商队完成任务返回楼兰,乌邯、康奇仅仅休息一天,即马不停蹄地赶往盟众城。  
  乌邯、康奇朝发楼兰城夕至盟众城,一路上只见满载的商队络绎不绝。更令人惊奇的是,沿
途还自然形成了供旅人住宿休息的街市。这条路刚刚建成几个月,就使塞外蛮荒之地呈现出繁华
胜景,奇迹,真是奇迹!全赖项王高瞻远瞩。  
  项王在议政大厦接见乌邯、康奇,在座的还有腾翼、图先、陶方、琴清、乌言著、荆俊等文
武重臣。  
  乌孙君臣根据乌邯、康奇带回的最新情报,制定了对大月氏开战的周密详尽的计划,迎接斯
巴达战士东归是计划的一部分。  
  两日后乌邯康奇返回楼兰,临行前项王语重心长:“楼兰城孤悬乌孙西北边陲四面环敌,一
旦全面开战,必遭大月氏围困。转告纪监国,乌孙兴亡在此一战,万不可掉以轻心!”  
  乌邯答道:“不,项王,大路修通后,我乌孙全境紧密相连,楼兰城也再不是四面环敌,孤
立无援,战无不胜的项王就在我们身边!”  
  项少龙朗声大笑,乌邯的赞美发自内心,项少龙当之无愧!  
  康奇被一个问题憋闯了许久,他终于鼓足勇气问道:“项王,末将一事不明。难道斯巴达战
士真会为一句承诺,不顾千里之遥,不顾敌军围追堵截,归顺我乌孙吗?”  
  这也正是乌邯想问的。  
  项少龙沉吟良久,开口:“给你们讲两个故事吧,一百多年前,希腊各城邦联军抗击波斯人
的入侵,取得了辉煌胜利。一位传令兵受命回城报告喜讯,他一口气奔跑穿过整个马拉松平原。
进城后只说了一句话:欢呼吧,我们胜利啦!就倒地身亡。这就是希腊战士!”  
  这悲壮的英雄传奇,深深打动了乌邯、康奇,俩人愣愣地注视着项王,等着他讲下去。  
  项少龙语调徐缓深沉,“另一个故事就发生在塞多。塞西奥的家乡。一小队斯巴达战士坚守
在通向斯巴达城的要路上,抗击着几十倍的敌人,终因寡不敌众全体战死。后来他们的墓地就建
在了路旁,墓碑上写着:斯巴达的人民啊,遵照你们的旨意,我们坚守在这里!这就是希腊战
士!”  
  乌邯、康奇热泪盈眶,俩人羞愧难当,居然以自己怯懦的内心去度量一群英勇无畏的战
士!  
  项少龙提高声调:“我乌孙并不仅仅是迎接一队战士,更是在迎接一种精神。那就是:忠诚
无畏,坚忍不拔!”  
  乌邯、康奇拱手答道:“我等谨记项王教诲!誓死忠于项王!”  
  项少龙缓缓摇头,转身面对文武众臣:“修正一个概念:本王是乌孙的象征,不是乌孙的全
部。乌孙国不是项少龙一个人的,是我乌孙全体国民的!如果有一天,项少龙背叛了这最高利
益,我乌孙全体国民人人得而诛之!”  
  项王的话震耳发馈,文武群臣呆愣住。这观点太新鲜,太刺激,太鼓舞人心,大家一时还消
化不了。  
                   
  夏末初秋,萨哈丁再次带队远赴大月氏贵霜翕候领地。这次他率领的是一支集歌舞、杂技、
魔术之大成的演艺团。乌邯上次装扮的是歌舞男优,这次装扮演艺团总执事。责任女王贴身侍卫
的歌舞团原班姐妹也尽数跟随。她们如今人人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功夫,不再是任人欺凌的柔弱女
子。  
  康奇率领突击营精锐弟兄,押运十几车给养与演艺团同行,他们沿途一路埋藏,直到贵霜大
将脱脱密驻军的土寨附近。  
  演艺团大队暂歇土寨外,乌邯、康奇悄悄绕过土寨,潜入斯巴达战士营地。  
  萨哈丁带凤仙、红罗和两位热情奔放的楼兰姑娘大模大样地进入土寨谈生意。  
  萨哈丁真是个出色的商人,进入脱脱密的帅帐,就开始大吹特吹,“大将军阁下,我是位商
人,伟大的商人!太阳照得到的地方都留下过我的足迹!我到过遥远的中原,哈,那里的姑娘真
迷人!众位将军请看,我今天就带来了两位中原美女!”  
  萨哈丁抬手指向羞怯地低垂着脸的凤仙和红罗,其实不用他介绍,帐中的一干贵霜军官,就
差对随同进帐的四个大美人动手动脚了。萨哈丁继续鼓动唇舌:“她们有花儿一样的容颜,还有
着似水柔情!我还到过楼兰,那里的姑娘热情似火,大胆奔放!嘿,叶尼娅、依阿达,跳起来
呀!”  
  萨哈丁变戏法似地取出一只手鼓,大帐中响起欢快的鼓点,楼兰姑娘叶尼娅、依阿达舞姿热
烈奔放,大胆撩人。  
  喝彩声简直要把帐篷掀翻了。  
  鼓声停歇,脱脱密大喊:“闭嘴,闭嘴!统统给我闭嘴!”帅帐中肃静了,众人望着大将
军,他是个矮胖子,敦实的肩膀上圆滚滚冬瓜似的脑袋。他的小眼睛因兴奋而发着亮光:“你这
绕舌的商人,不要再大话连篇啦,直截了当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萨哈丁躬身施礼,“将军阁下,在您的军寨外还有很多很多美女,她们个个能歌善舞。她们
愿用舞姿和歌喉换回大把的金币!”  
  脱脱密大叫:“好好好!让她们马上进寨!她们什么也不会也能换去大把的金币!”  
  帐内众将齐声怪叫,有的更忍不住对四位美人儿动手动脚啦!  
  萨哈丁摇头,“尊敬的将军,如果您的下属这样,姑娘们就不会进寨啦。”  
  脱脱密大声斥骂喝止了下属。  
  萨哈丁接着说:“晚上的事一定要晚上做,白天要规规矩矩观赏歌舞!将军阁下,我要您的
保证!”  
  脱脱密大笑,“我保证我的勇士们白天不动你的姑娘一根寒毛!至于晚上嘛,天黑什么也看
不见啦!”  
  帐内众将大笑。  
  萨哈丁:“好,我的姑娘明日清晨进寨。请大将军允许我寨中选址,搭建舞台。”  
  脱脱密道:“你只管选址,搭建舞台由我的小伙子们来。你要赶快回去调教你的姑娘
们!”  
  萨哈丁这面顺利进展的同时,乌邯、康奇也与斯巴达指挥官塞多。塞西奥接上了头。双方在
战场上你死我活是敌人,可内心深处却相互敬佩。斯巴达战士的英勇顽强,连项王也感动了。塞
多。塞西奥的一句“我们为军人的荣誉而战”更是豪情万丈,在乌邯、康奇心胸激荡!  
  而乌邯、康奇引五百骑兵,在十数倍于己的敌阵中奋勇冲杀也是塞多。塞西奥亲眼所见。英
雄识英雄,英雄敬英雄。三人一见面就如十多年的老朋友,推心至腑。  
  乌邯的问题憋闷许久了,今天总算有机会问出口了,“塞兄,你们真是来自万里之外吗?你
们的斯巴达城是个什么样子?”  
  说到自己的家乡,塞多。塞西奥蓝色的大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实际上,从家乡斯巴达到大
月氏,我们历时两年,辗转三万多里!”  
  “天,这么远!”康奇惊叫,“为什么?你们远涉数万里,为什么?”  
  塞西奥陷入沉思,英俊的脸庞上阴云密布,“这是个悲剧,期巴达的悲剧,希腊自由公民的
悲剧!斯巴达城地处伯罗奔尼撒半岛,威震全希腊直至小亚细亚!可是近百年来她衰落了,贵族
统治阶层贪得无厌,横征暴敛,大量公民沦为奴隶。奴隶的暴乱大大削弱了斯巴达的力量,使她
沦落为希腊的二流城邦!”  
  塞西奥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眼熠熠生辉,“伟大英明的国王克莱奥涅斯继位,他流
放了贪得无厌的当权贵族,重新分封土地,赋予奴隶以自由公民的权利……可是,可是那些贵族
――斯巴达的叛徒,勾结马其顿人和利阿哈伊亚同盟,无耻地偷袭了斯巴达城!斯巴达军民措手
不及寡不敌众,最后两千骑兵三千重装步兵,保护国王突出重围。可是突围过程中,骑兵和步兵
被敌军冲散了,国王不知去向!”说到这儿,塞西奥英俊的面庞扭曲了,大粒的汗珠从白晰的皮
肤中渗出。  
  乌邯紧紧握住塞西奥的手,“塞兄不要难过,不要难过!请问你们找到英明伟大的国王了
吗?”  
  塞西奥热泪长流,“没有!没有!我们战胜了饥饿,战胜了疲劳,战胜了严寒,战胜了酷
暑,战胜了可怕的温疫,战胜了野蛮的敌人。可是却被谎言所骗!谎言说:克莱奥涅斯国王在东
方,在东方殖民地巴克特里亚!(中国古称大夏)”  
  康奇握住塞西奥另一手,“塞兄受苦了!你们的惨痛经历,小弟感同身受!”  
  塞西亚仰起脸,努力平静自己,“我们横穿波斯人的帕提亚帝国(中国古称安息),行程数
万里,大小百十仗,损失千余人,才发现被谎言所骗!奥林匹克山的众神啊,你们怎么会允许谎
言存在!”塞西奥失声痛哭。  
  三人身边一片呜咽,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围满了斯巴达战士。乌邯、康奇再也找不出劝慰
的语言了,这些赤胆忠心的男子汉,历尽艰难险阻,生死三万里,却为一句谎言所骗!世上再也
没有比这更悲壮的事情啦!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自己:如果项王也……乌邯、康奇不敢再想
了。  
  塞西奥慢慢平静下来,“在巴克特里亚的巴克特拉城(中国古称蓝氏城),我们遇见了一位
伟大的星象预言家。他说克莱奥涅斯国王不在东方,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城!我们不信,我们继续
向东寻找。星象家又给我们一个预言:来年四月十八日,天空将出现日蚀,如果这个预言准确,
我们就该停止寻找了!”  
  乌邯、康奇异口同声:“对对,去年是发生了日蚀!那位星象家真神人也!”  
  塞西奥点点头,“我们翻过了积雪的兴都库什山,三月进入大月氏领地。贵霜翕候的军队围
困了我们,逼迫我们投降。我们的条件是:如果四月十八日发生日蚀,我们就接受贵霜翕候的雇
佣;如果日蚀没有出现,就算战斗到最后一人也要突出重围寻找克莱奥涅斯国王!结果你们知道
了,我们遵守诺言,接受了雇佣。”  
  斯巴达勇士的经历讲完了,乌邯、康奇两人心头沉甸甸坠得难受,老天真是不公啊!  
  康奇先缓过神,想到此行的目的,他掏出地图:“塞兄,项王制定了周密计划迎接你们东
归。此去楼兰近千里,我们绘制了地图供你们行军之用。还有,凡是红笔圈出的地方都埋藏了给
养,你们一路上再不用忍饥挨饿啦!”  
  塞西奥以职业军人的眼光审视着面前的地图,由衷地赞叹,“这是我见过的最精确的一张地
图!国王陛下的安排更是周到细致,请转达我们对他的万分崇敬之情!”  
  乌邯、康奇笑着点头,康奇说:“塞兄记住,明日清晨行动,塞兄带弟兄们出营时不要穿盔
甲不要带兵器,这样可以迷惑敌人。塞兄只要东行十五里,第一个埋藏地点备有兵器和盔甲。祝
塞兄一路顺风!”  
  塞西奥惊奇道:“怎么,我们不是一路走吗?”  
  乌邯一笑,“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我们要为塞兄拖住脱脱密的大军。但塞兄不要过多的指
望,我们充其量也只能拖住他们一到两天!”  
  塞西奥感动地半天不知说什么好,他动情地拥抱乌邯、康奇:“有两位做朋友,我感到骄
傲!你们的国王更是位了不起的英雄!”  
                   
  
有空我就会杀杀时间玩儿,因为总有一天我得死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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