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推开门，是暗暗的温暖。昨夜的咖啡和酒的香味残留在空气中，随着JAZZ的音符飘飘荡荡。吧台后的他抬起头。笑容依旧，单纯明亮。有种阳光般的力量，可以治愈阴郁。即使你是在阴影中。
回身关上门，寒冷、喧扰一点点缩小，成一条缝。最后在木门撞击的沉厚的声音中彻底消失。这一刻，她才会让心底的喜悦绽在唇角。
回来了？他的头发长长地遮住眼睛。
很多时候，她宁愿他的平淡沉默只是对她一个。那些工作的夜晚，她在他的身旁，帮他递酒瓶，磨咖啡豆，擦杯子。听他逗各种女孩子开心，笑声清脆。她只是认真地做着他交待的事，从不抬头，额前的头发长长地垂下，遮住眼睛。
这是给你的。他把酒杯放到吧台上。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鸡尾酒。浅绿色透明的液体，冰块安静地模糊着。她第一次坐到吧台上看他。正面直视他的眼睛，好像擦净的八角杯在射灯下折射的光线，交错，瞬间。
他是严格而追求完美的人。一开始做事，就面孔严肃。但他身上颓废的味道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她喜欢香烟，但是自己并不抽。单纯烟丝的气味闻起来很舒服。淡淡的迷醉。燃烧现在，让过去成为灰烬。灰飞湮灭，什么也不剩下。
她每次都会藏起他的烟盒。他会责怪她随便扔掉他的东西。因为他说他要知道他一生会抽掉多少只香烟。但是她总是沉默无辜的样子，让他无话可说。
她只是想知道他一生中有多少时间是属于她的。好像这些烟盒一样。尽管只是一些用光了的空盒子。他的生命是用空虚累积的。而她的生命是由他累积的，可能只是这很短的一段时间。她贪心的吸嗅着烟盒中残留的淡淡的烟草的味道。或许，是爱情的味道。
她喜欢煮咖啡。用量匙打出咖啡豆的摩擦轻响，磨制时沉沉的碎裂声，和点燃酒精灯火焰贪婪地掠取氧气的欢唱，以及水沸腾“咕噜噜”地和咖啡粉融合的钝钝声音，甚至是木质搅拌勺不经意碰到咖啡壶壁的声音。她把爱尔兰咖啡煮到纯熟。但是他永远不会喝的。他是固执的调酒师，只喜欢那些冰冷的色彩中灼热的味道。她总是多加一点爱尔兰威士忌。使得咖啡中的酒味更浓郁一些。她低低地对客人讲关于爱尔兰咖啡的故事。长长的等待。有时候会走神地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肯坐下来喝自己煮的咖啡的话，她会不会流下眼泪来涂抹杯沿。
他教她品酒。各种各样的，有美丽的颜色，和浓烈悠长的味道。
她是真的醉了。靠在他背后。只有这一刻可以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好像想像中那样。一场宿醉，只为换一个近距离接触。他抱她上楼。模糊间听见他沉沉的喘息。和颈间的味道。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如此。
Billie Holiday令人动容的带着创伤的嗓音唱着：“当你微笑时，全世界都跟着你微笑”
她把吸管插进酒杯，然后用食指堵住开口，再小心地把吸管拿出。对着吧台上小小的吊灯，看到长长的吸管下端的浅绿色液体。她把它举高，放进嘴里。不知为什么松开食指的前一秒，心里有种恐惧，想退缩的冲动。冰冷入口的一霎那顿时清醒，有薄荷淡淡的清香在舌尖跳舞。让她想微笑。闭上眼睛，滑落，却在舌根有重抑的苦，很烈的温暖顺着咽喉一直荡下去。她睁开眼，有种奇异的回味。
他说那是梦的感觉。你记得却无法描述。她的眼泪滑落。回头看他。
他在整理情人节剩下的玫瑰，给它们换水。阳光透过瘦削直立的树枝，穿过大格的玻璃。她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用灰暗的影子拥抱他。
你会吻我吗？
他回过头来，长长的头发遮住眼睛。笑容依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