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论形成性评价在外语教学中的重要性
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课题组
教育评价学是一门较年轻的科学。20世纪30年代，美国学者泰勒通过长期研究证明，如果把培养高级智慧技能作为教育目标的话，那么这些技能就必须加以测量。在此基础上，泰勒提出了以教育目标为核心的教育评价理论。教育评价学就是在泰勒的教育评价理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实践证明，科学的评价活动是教育活动科学化的需要，正确地运用教育评价对提高教育质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根据评价在教学过程中的作用和功能，教育评价可分为形成性评价和终结性评价。而这两种评价方式之间的关系是教育评价有效运行的一个基本要求。
目前我国外语教学的评价方式过多地依赖于终结性评价，无论是学生、教师还是家长，更多地是以学生的外语考试成绩评判学生外语学习能力的高低。这种不科学的评价方式使相当多的学生丧失了学习外语的自信心和积极性，极大地降低了外语学习的效率；同时也造成了课堂教学几乎完全围绕考试内容来进行，语法教学、题海战术充斥外语课堂等不正常的现象。为此，有必要通过传统评价方式与形成性评价方式的对比，以及展示形成性评价在外语教学中的运用，来说明形成性评价方式在外语教学中的重要作用。
一、现行评价方式对外语教学的负面影响
终结性评价方式以考试成绩来评定学生的学习能力和教学质量。尽管它有其自身的一些优点，但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由于这种评价方式是以考试成绩作为最终评判的标准，这无疑过分强化了考试分数的作用，致使相当一部分学生学习英语的动机和目的就是为了考试或升学。这种工具型的学习动机显然不易激发学生学习英语的积极性，也不利于保持其学习兴趣的持久性。相反，一旦学生成绩不理想，他们便会感到焦虑、自卑和自责，学习的自信心也会因此受到严重打击。加之目前各级各类英语考试的内容依然过分偏重对语法知识的检测，这在很大程度上误导了学生只重视语言知识的记忆与背诵，而忽视了语言运用能力和交际能力的提高。对于外语教师而言，这种评价体制也极大地挫伤和遏制了他们对外语教学内容与方式进行改革与探索的积极性。总之，传统的评价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学生在学习中的主体性、能动性和创造性，而且也不利于外语教学方法和内容的改革。
二、形成性评价的特点及其评价手段
形成性评价重视对学生学习过程的评估和评判。它通过多种渠道收集、综合和分析学生日常学习的信息，了解学生的知识、能力、兴趣和需求，着眼于学生潜力的发展。它不仅注重对学生认知能力的评价，而且也重视对学生情感及行为能力的评价。形成性评价为学生提供了一个不断自我完善与提高的机会。它强调学生的自我评价与相互评价，让学生在自我评价中不断地反思，并取得学习上的进步。正因为如此，形成性评价给予了学生极大的发展空间，它有利于培养学生学习的兴趣，增强其学习的动机。和学习的自信心。在英语学习方面，由于形成性评价所覆盖的内容是多方面的，因此它有助于学生听、说、读、写各项技能的平衡发展。形成性评价是教与学的双向评价，在对学生进行全面评价的同时，它也能促使教师全面、深入和细致地总结课程、教材和教法等各方面的经验和教训，从而找出改进教学方法与提高教学质量的途径。
笔者将形成性评价与终结性评价方式作一对比（见下表），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形成性评价的特点。
形成性评价与终结性评价对比表
对比内容
传统的评价方式
形成性评价
测
试
图
的
总结和鉴定性的。教师根据学生对教材的知识与内容记忆的多少来给出学生成绩，从而了解和掌握学生已经学到了什么。
形成性的。教师想了学生对所学教材的知识与内容是如何理解的、以便更好地指导教学。它于教师对学生所的知识形成较好的认识，帮助教师诊断学生的学行为与效果。
侧
重
点
教学的最终结果
教学的过程（促使教师自我反思）
教师评价
学生自我评价（做学习的主人）
依赖或强调记忆
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
评价手段和内容单一
评价手段和内容多样
侧重于定量分析
侧重于定性分析
测验本身不是一项学习活动
测验本身也是一项学习活动
反
馈
测试成绩是最终的，可及时获取信息，但信息不完全。
基于完成学习活动或任务而取得的成绩不是最终的，而是可以发展变化的。
测
试
任
务
通常是书面性的
通常是非书面性的
运用纸和笔
运用多种媒体
非现实性的
真实的
正式评价
非正式评价
课
堂
管
理
侵入性的（打断了课堂教学的固有程序）
溶入性的（课堂教学固有程序的一部分）
学生只有一次机会展示他们的学习能力和所学的知识，没有改正和提高的机会，
学生可以有多次机会展他们的能力和所学的知识，允许其改正和提高。
测试中不能寻求任何帮助。
可借助多渠道的帮助来完成任务。
测
试
结
果
以预先设定的目标为基准，对学生达成目标的价的程度进行评价，通常是学生和学生之间的比较。
评价的标准是看学生在对学习中是否学到了真正重要和有用的东西。
评估设计
教师和管理者决定评价的内容和标准。
学生和家位协助评价的设计。
假设
学生在考试中获得的成绩越好，会学得越努力。
当学生被给予机会发展自我时，他们会学得最好。
形成性评价的方法多种多样，其评价资料可以由教师和学生共同收集而完成。形成性评价必须具有效度和信度，其评价手段主要有教师观察、访谈／座谈、自我／相互评价表、读书笔记、多媒体项目展示、学生档案等。这些评价手段从不同的角度展示了学生对所学内容的理解及他们的情感态度。采用多种评价手段可以帮助教师获得丰富的资料。教师收集资料时，应当做到经常与学生见面，讨论他们的进步，并随着学生成绩的变化和进步状况调整评价标准。
下面，笔者将对上述各种评价手段作一简要说明和描述。
1．教师观察（Teacher observation）
观察是评价学生学习行为的基本方式。教师可以观察学生日常学习的诸多方面，比如，观察学生在课堂上如何作出反应，如何使用教材，在小组活动中如何与其他同学相互交流与合作，如何有效地展示自己对所学内容的理解。通过观察，教师可以了解学生学会了什么，哪些学习策略对学生有帮助，学生喜欢哪些活动和材料等。观察记录可以采用日常记录和评价表的方式。
（1）日常记录（Anecdotal records）
日常记录是教师对学生日常语言、行为和学习活动所做的记录。记录内容应包括学生姓名、教师姓名、观察日期以及涉及学生活动和进步的纪实性描述。
（2）评价表（Checklist）
评价表用来记录学生是否掌握了某一具体知识、技巧、过程、能力和态度。例如，口头表达评价表应包括以下一些标准：口头表达时的身体表现，如姿态、面部表情、是否用眼神交流等；声音表现，如声调变化、声音是否清晰等；语言表现，如用词是否准确、意义表达是否完整等（Airasian，1991）。
2．访谈／座谈（Interview／Conferences）
教师与学生间的访谈或座谈有利于评价学生的个人学习情况和需求。在与学生的交谈中，教师可以发现学生对自己学习情况的感觉和看法。交谈的问题可以根据学生个人的需要和教学要求来定。
3．自我／相互评价表（Self／Peer evaluation questionnaire）
自我／相互评价在形成性评价中占有很重的地位。它不仅能培养学生正确评价自我的力，而且有助于保护学生的自尊心和提高其信心。自我／相互评价可以与学生日常的学习动紧密结合起来，教师应当指导学生有效地用自我／相互评价表。
4．读书笔记（Reading journals）
为了鼓励学生大量阅读，教师可以要求学写读书笔记或让他们谈读后感。这样，学生只是为读书而读书，而是通过读书学会思考问题，进而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感情。
5．多媒体（Multimedia）
为了鼓励学生积极主动地学习，教师还可以利用多种媒体使学生所学的知识生活化。比如，教师可以让学生随着配乐唱所学的英文歌；根据所给的图画来编故事；通过电脑和网络进行交流等。在多媒体教学与评价中，教师的角色会发生变化。他们更多的是指导学生运用多媒体，而评价的项目大多数是客观的。
6．项目和演示（Projects and presentation）
教师可以鼓励学生完成一些学习项目，比如，两个星期做一次采访报告或两个月做一项保护环境的规划等。在完成项目的过程中，教师应鼓励学生进行创造性思维。项目完成后，教师可以让学生做相关的书面报告和课堂演示。评价标准可由教师和学生一起制定。
7．学生档案（Portfolio）
学生档案应包括一段时期内与学生学习有关的全部资料，这些资料能显示学生的学习态度、努力程度、学生的发展与进步。学生档案以学生为中心，从多方面反映一段时间内学生在教师、家长以及学校共同教育下的成长过程，也是学生制定学习目标和自我评价的重要参考。学生通过建立自己的学习档案，可以不断回顾自己档案中的内容，并不断改进它们，从而摸索出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这样，到学期末，学生就可以向教师和同学展示自己一段时期内的最佳成绩。对于英语学科，教师可以建立学生英语语言能力方面的学习档案。例如，写作、阅读和口语档案等。口语档案可以通过收集学生的录音磁带来获取资料。
从形成性评价的特点及其评价手段可以看出形成性评价的内容是全方位的，方法是多样化的，因而对学生的评价也是比较准确和客观的。更重要的是它能使学生变被动的、强迫性的学习为主动的、有兴趣的学习，变死记硬背的学习为轻松愉快的学习。它可使学生在学习中学会思考，同时也可培养学生的团队精神。这无疑对学生学习效率和智力水平的提高，对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发展具有积极的作用。
三、形成性评价在外语教学中的运用展示
Carol A. Puhl是Stellenbosch大学的英语教师。在写作课中，她有效地运用了形成性评价方式，使课堂教学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她的学生年龄大多数在19岁，英语是他们的第二语言。开始时，Puhl和她的学生共同制定的学期目标是学会如何用英语进行叙事和描述性的写作。许多学生都想知道“为了通过考试，我必须做些什么？”，而Puhl却希望她的学生能够明白他们将学到什么。在写作课上，Puhl采用了诸如自我评价、相互评价、教师评价和学生档案等一些形成性评价手段。她要求学生写四篇叙述文，并鼓励学生讲述有关自己的真实故事。Puhl对每一节课都作了精心安排，然后开始着手帮助学生选题，并教他们有关叙事和描述的一些写作技巧。当学生完成了一篇文章的初稿后，Puhl即让每一位学生填写一份自我评价表。自我评价表的内容包括：学生的姓名、文章的题目、文章的序号、完成日期以及对文章的评价。比如，故事的开头、高潮和结尾是否具有完整性；整篇文章中时态和人称的运用是否保持一致；是否对语法的正确与否作过校对和修改；文章的用词是否简洁和形象；能否恰当地使用成语；故事是否真正讲出了要讲的内容；是否真正打开了自己的心扉等。根据自我评价的结果，学生对文章初稿进行修改。当他们完成第二稿时，Puhl要学生与自己的同伴相互交换文章，并填写相互评价表。相互评价表的内容包括：故事的名称、 作者的姓名、文章的序号、完成日期以及对文章的评价。比如，这篇文章是否介绍了主要人物、背景及人物间的冲突；高潮、危机和转折点分别是什么；举出两个主要人物，并对他们进行描述；你对他们的态度是什么；叙述这个故事时，作者用的是第一人称还是其他人称；列举文章中的错误；该文章有何优点；应如何更好地改进。根据同伴的反馈意见，学生再次修改他们的文章，并完成第三稿，然后连同前两稿和两份评价表一齐交给教师，由教师评价后，再把有关评价的意见反馈给他们。学生把每一篇文章都保存在自己的写作档案里。学期末，他们选择一篇自己认为最满意的文章在班级自办的作品集中发表，并交上自己的写作档案，其中包括一篇学生的自我反思文章，用来阐述认为该篇文章最优秀的理由。
学期末，Puhl的写作课获得了成功，并赢得了学生的称赞。在Puhl看来，这正是在课堂教学中恰当运用形成性评价手段带来的结果。自我评价使学生能再次审视自己的作品，并做出相应的改进；而相互评价最容易被学生看重，因为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伴不能理解自己的文章内容时，他们下次会加倍努力把自己的思想和作品内容更清楚地展现在同伴面前。如同Puhl所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能看到学生成了学习的主人，他们不是为完成家庭作业而写作，而是为读者和自己写作。教师可以通过学生的作品了解学生，而学生也可以从写作档案的每一篇文章里看到自己的进步。他们的自信心得到了加强，自尊心得到了满足，对写作的兴趣日趋浓厚，写作的技巧也获得了较大提高，同时也培养了他们的合作精神。
四、形成性评价对外语教师的启示
由于形成性评价注重对学生听、说、读、写等各方面能力的评价与培养，加之评价手段 广泛多样，而且许多活动能有效地引导学生运用所学语言表达思想，发展其相关的交际能力，因此，这种评价方式对学生英语学习各方面的平衡发展益处颇多。
同时，形成性评价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那种“一次考试成败定终身”和“以考分定优劣”的不公平的评价方式给学生带来的负面影响，有助于消除学生在学习中的紧张和焦虑情绪，提高他们学习的自信心和自控力。美国学者Crashen和Terrell（1983）曾把学习者的情感因素比作知识输入与摄入之间的过滤器，并进一步指出：学习者在学习中的焦虑越少，在学习中有效摄入的知识则愈多，学习效率也愈高。因而，消除学生的焦虑情绪，增强其学习的自信心，对其学习效率的提高大有裨益。
注重学生外语学习各方面能力的综合发展并不是我们运用形成性评价所期望达到的惟一目的。形成性评价强调过程评价，正是这种对过程的评价培养了学生对外语学习的浓厚兴趣，增强了他们的学习动机，提高了其学习兴趣和自我学习的能力。而所有这些正是实施终身教育所必备的重要条件。197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实施终身教育的三个主要条件归纳为：提供适当机会（opportunity），增强学习动机（motivation）和提高学习能力（educability）。由此可见，兴趣、动机和学习能力对于终身教育十分重要。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形成性评价在我国目前的教育评价制度中还是一个较新的领域，它的实施不可避免地要遇到来自各方面的误解甚至是阻力。这需要全社会的理解与支持，更需要广大教师勇于实践和大胆开拓。教师一方面需要与学生、家长以及教育行政管理者更好地沟通，另一方面要从自身做起，循序渐进，将形成性评价逐步深入地引入自己的课堂教学。
参考文献
Airasian, P. 1991. Classroom Assessment. New York: McGraw-Hill.
Genesee, F. and J. A. Upshur. 1998. Classroom-based Evaluation in Second Language Educatio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Krashen, S. and T. Terrell 1983. The Natural Ap­proach: Language Acquisition in the Classroom. Oxford: Pergamon.
Mctighe, J. and S. Ferrara. 1994. Assessing Learning in the Classroom. Washington, D.C: National Asso­ciation, Professional Standards and Practice Report
Puhl, C. A. 1997. Develop, Not judge. English Teach­ing Forum.
曹延亭：《现代外国教育思潮》，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年。
吴 钢：《现代教育评价基础》，学林出版社，1996年。
张玉田：《学校教育评价》，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年。
（罗少茜 高 越 李志刚执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