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天宫教重出江湖。
十八年前，寒星冷月偕手力毙宫自如后，天宫教一蹶不振，教主之女宫洁亦随之失踪。十八
年后，天宫教卷土重来，为祸武林，想必是宫洁复出，为报父仇。
这几天，笼五的笼五小店里，天天是落魄的江湖人在议论着天宫教重出江湖的事。
“天宫教这次必是有备而来。”
“听说宫洁的天魂大索已练到第九重，比之当年的宫自如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下只有刀剑破影方能破天魂大索。”
“自寒星冷月归隐以后，再没见过刀剑破影法了。”
“不知寒星冷月是否会重出江湖。”
“难说哪，人家是神仙侠侣，逍遥自在，哪还会来管我们的生死。”
“唉，武林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
笼五便坐在他的破店里，漫不经心地听那些江湖人的纷纷议论，时不时地啜几口他那被兑成
白开水的美酒。或许于他来说，江湖恩怨早已成过眼云烟，只要能守着“笼五”，偶尔和破刀
一起醉个几回，生活便是美满的。
看着青儿愉快地收拾行李，美丽的脸庞上充满了幸福的微笑，破刀是迷茫的。
天宫教重出江湖，只有刀剑破影方能破天魂大索。
破刀是寒星唯一的徒弟。这是破刀最大的秘密，也是破刀最大的困惑。
“青儿！我……”
“嗯？”青儿转过了身，看着破刀痛苦的脸庞，幸福的容颜顿时暗淡了下来，“你不想去北
方了？你要去杀天宫教主？”
“对不起，青儿，因为我的师父就是当年的寒星。”
“所以只有你才有可能练成刀剑破影？”
“嗯！”
“为什么你能放过你的杀父仇人，却不能放过跟你毫无私人恩怨的天宫教主？”
“青儿……”
“我懂。”青儿温柔地捂住了破刀，“是为了江湖道义，是吗？”
“如果有一天要你在江湖道义和你最心爱的女人之间做一选择，你会选择谁？”
“不会有这一天的，青儿。”破刀拥着青儿，轻轻地承诺着，“我保证。”
“如果，如果有这么一天呢？”青儿低低地加了一句，只是破刀正沉禁在往事中，没有听见
，亦或是他根本就不知怎么回答，而装做没听到？
断情谷。
小路正飞来飞去的抓蝴蝶，因为师父说了，今天她必须好好地练轻功。所以 ，她只好抓蝴蝶
了。
小路今年十六岁，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自从三岁那年被父亲
送到断情谷，她就再也没出过谷。每天她便满谷地跑，与山水为伴，飞鸟为朋。
“蝴蝶，蝴蝶，对不起啦，是师父叫我练武的，没法子，只好抓抓你们表示我在练了。否则
师父会不相信我练过的。”
破刀刚踏进断情谷，便见到了这么一幕：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满天的蝴蝶中穿梭，嘴里不知
咕哝着什么。
“这位姑娘，请问断情谷怎么走？”
听见有人声，小路好奇地停止了抓蝴蝶，扑闪着大眼睛，盯着破刀头上脚下的瞧。
“姑娘……”破刀尴尬地出声，小路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这男人真小器 ，
连多看一下都不肯，真亏了他帅气的脸。”小路吐吐舌头，小声地嘀咕着。
“请问断情谷怎么走？”
“这里就是断情谷呀！”小路一脸地不可思议，这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笨，虽然他长得也不
是普通的帅，“还有我叫小路，就是大路小路的小路，我不叫姑娘。”
“对不起，姑娘。我想找的是断情谷主，请问 ……”
“都跟你说了我叫小路，不叫姑娘。”小路不高兴地噘起了任性而秀气的小嘴，“还有，断
情 谷主就是我师父，不过她不见外客的。”
“那么烦请姑娘，哦不，小路姑娘帮我转告一声，就说故人来访。”
“哼，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这么说。”
“哦，就请小路姑娘带着这把刀去，尊师一定会知道的。”
“咦？破刀！”小路接过破刀的破刀，看着那月形的缺损处，惊讶地大叫，“不过我喜欢这
刀上的月亮，很漂亮。你等等哦。”
破刀望着小路远去的背影，有些啼笑皆非，这是怎样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啊！他不禁又想起
了温柔娴静的青儿，她们是多么的不一样 ，但又同样的美丽可爱。
“师父说她要见你哎。”小路气喘吁吁地奔了回来，一路大呼小叫。
“哎呀，不好了。”小路又大叫了一声，“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了！”
“不是你忘了，是我没告诉过你。”
“这样的？我还以为我又忘了呢。不过师父老说我有健忘症。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这，这是在下不好。”破刀知道绝对不能说是因为她根本就没问，而且自己正想告诉她时
，她就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我叫破刀。”
“破刀？”小路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忽尔高兴地大叫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
叫破刀了，因为你的刀是破的，为什么你的刀是破的呢？因为你是破刀。”
破刀听着小路伟大的发现，忽然发现原来这世上不止笼五这么一个“伟大的推理家”。
“十八年了。”黑衣女子抚着破刀中间的月形缺损处，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无限地感慨与追思
。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八年可以蹉跎，可以等待？
“他，还好吗？”
“家师，已经仙游了。”
“啊？”黑衣女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复又平静地坐了下去，十八年的时光本就可以改变许
多许多东西。
“这是先师嘱晚辈交给前辈的。”破刀从怀里掏出一本用丝绢包着的薄薄的小册，递了过去
。
黑衣女子哆嗦着摸着那写满岁月的陈旧的丝绢，泪流满面，旧物尚在，而故人已去。
“她一定是冷月师叔。”破刀默默地想，虽然师父并未告诉过他。
冷月缓缓地打开丝绢，取出那薄薄的小册。
“小路，去书房把我的筝和剑拿来。”小路应声而去。
“刀虽破，血未冷，情不逝，恩怨情仇几多时；
莫记当年仗剑高歌，长叹如今对月短箫
最难将息处，两地相忘；
凭谁语
恩怨江湖几时休？”
悠扬中的忧伤，哀思中的追忆，沉悼中的悔恨，师父的短箫吹过，青儿的瑶琴抚过，听着冷
月的筝声中那熟悉的曲调，破刀不禁哀从心来。恩怨江湖几时休？几时休？师父的怀念长叹，
青儿的哀怜轻愁，冷月的凄清悔恨，一一浮现。“最难将息处，两地相忘”。恩怨情仇，师父
终选择了两地相忘。难怪当年他会带着年幼的他远离江南，在漫漫沙漠中寻一寄身之地，只
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恩怨呢？
“铮！”弦断声止。
冷月对着断弦 ，默然无语。
“师父每年的七夕节都会吹这曲子。”
“七夕？七夕？刀剑破影？天魂大索 ？”冷月抽出了她的剑。这是一把破剑，一把中间有一
月形缺损处的破剑。
“师叔，天宫教重出江湖，据传当年教主之女宫洁已练成第九重天魂大索，扬言要血洗武林
。”
“师叔？宫洁？第九重？”冷月欲言又止，“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小路，你随破刀出谷吧。”
“真的？”小路雀跃不已，师父终于肯放自己出谷了。她偷瞄了一眼破刀，更是满心的欢喜
。
“这是你师父的刀剑破影秘笈，你拿去了跟小路好好练吧，这是破天魂大索的唯一招式。不
过千万记住，破影大法只有在心意相通之时，方能发挥其威力。”
“小路，你出谷后，要先去见你父亲路有方，告知他一声。”
“知道了，师父。”
路有方？破刀微微一震，看了一眼小路，不动声色。
冷月轻抚着破剑那月形缺损处，眼里闪着异样的留恋和绝决。
“师叔！”破刀惊觉地叫了一声，但已太晚。
破剑在冷月光滑的颈上划了一条月形的伤痕，鲜红的血便从那月形的伤痕流出，流过那月形
的缺损。
“恩怨江湖几时休？”冷月念着，眼里是一种无言的解脱。
“师父……”小路冲了上去，抱着冷月温暖的身体，直至冷去，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