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or=blue] 我开玩笑的对珊珊说:“哎,你什么时候才嫁给我?”
珊珊浅浅一笑,说:“慢慢等吧!下辈子再说!”
陆大有和田伯光这两个损友就幸灾乐祸地对懊恼的我说:“令狐兄的小老婆不要他了!”我
狠狠揍他们一拳:“滚回你们的老窝睡觉去!”两个人边跑边向我吹口哨,样子拽得要死。我忿
忿的推起自行车,对珊珊说:“我们回家!不要里那两个混蛋!”
我和珊珊是青梅竹马:念同一所小学,后来又念同一所中学。每天清晨天不亮,我就冒着寒
风蹬着自行车去她家接她上学,下午又顶着烈日送她回家。我发觉我特像初中曾学过的一篇文章
《在烈日和暴雨下》里的骆驼祥子。
不过,“正所谓感情是在频繁接触中培养出来的。”这句话我不知对大有和阿光说过多少遍
了。“羡慕吧?!”我得意的笑道。大有总会以一副崇拜者的眼光看着我——这小子至今还是光
棍一条;而阿光则泼我冷水。他挑眉道:“是吗?”语气令我特别心虚。毕竟我对珊珊还没什么
明显的表示,顶多抄几首诗词送给她,或是在她面前唱几首情歌。不过,是人都知道我对珊珊的
心是比海还深比石头还坚固。
我踢了阿光一脚:“你懂什么!”这厮只知道到处去勾引低年级的小妹妹,根本不懂什么是
爱情。
一年后,我高中毕业,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学。
领到通知书那一天晚上,珊珊还要上晚修。我扛了一把吉他坐在珊珊教室对面的平台上唱了
整晚的歌。记得最清楚的是那首:“喜欢你,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
珊珊的教室起先没有动静,后来渐渐骚动起来。最后,守晚修的老师伸出个头来问我:“你
想干吗?”
我说:“叫岳灵珊出来。”
珊珊走出来。我站起身低下头说:“走的那天你一定要来送我!”
她害羞得轻轻点头。
在车站,她只说了一句话:“要注意身体。”但就这么一句,我也高兴得要死。当时有一种
很想抱她的冲动,但心想,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么多人面前拥抱是否有些伤风败俗?!现在想来,
如果当时我认认真真的告诉她我喜欢她,是否结局就不一样了?
阿光和我考去了同一个城市,而大有则继续留在那里。我委托他帮我好好照顾珊珊。他答应
了。
大学的几年间,我一直未停过给珊珊写信,虽然她来信很少,但我想那大概是她学业太忙了
吧!而假期我也很少回家,一来往返车票要花去不少钱,二来我要勤工俭学赚足够的钱和珊珊结
婚!
正当我大学毕业找好了工作,赚够了钱衣锦归乡时,却听到了一个消息:珊珊和另一个男生
快要订婚了。
晴天霹雳。当时我就呆了。
大有埋着脑袋对我说:“我怕你伤心才不敢跟你说。你走后第二年……”
“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我问。
“林什么吧?”大有吞吞吐吐,“林平之。”
我到了珊珊的学校,并没有去找林平之,而是直接找到了珊珊。站在教室外,我问她:“为
什么你选择了他而不是我?”
“因为我喜欢他。”珊珊清清楚楚地说。
“那我呢?这些年我是什么?”我低声吼道。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他……他亲口许下了他对我的诺言。”珊珊一字一顿的说,“何
况,你只适合做我的大哥,不适合一生一世在我身边陪我。你太漂泊太不稳定了。我只想要平静
的生活。”她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晰。
“那他就适合你吗?”
珊珊没有回答。我知道,那是默认。
片刻后,我说:“我走了的话,以后谁写诗给你,以后谁唱歌给你听?”话刚说完,泪纷纷
落下。我的还有她的。
当天我就回到了另外的那个城市。在一家酒吧里,过着醉生梦死得生活。酒吧里的一台收音
机放着当地的一个夜间电台节目。不只是我酒喝多了产生太多的幻觉,才会觉得那个主持人的声
音那么像珊珊。然后才会稀里糊涂地打电话给那个主持人,说了些现在已经记不得的话,还傻傻
地留下我的电话号码。之后,醉醺醺得回到了家,昏睡了一整天。
有一天,我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个好听的声音。“你是令狐冲吗?”
一开始我以为是诸如恐怖骚扰电话之类的,反应了老半天才说:“是啊,你是谁啊?”
那边的那个女孩说她叫任盈盈。她说:“我想知道你和珊珊的事。”
话像决堤的水涌了出来。我从小时候的事开始,一点一滴的小时光都讲给她听。我不知道自
己居然记得那么清楚。我还不知道原来男人罗嗦起来也是很婆妈的。幸好任盈盈没有不耐烦的样
子。这样我就更加感谢她了。
以后,我就和她经常通电话。有时她会安慰我两句,有时她只是在电话那头静静的听我说。
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但一直不知道彼此的面孔。只是在某一天打电话时,她说我的声音听起来不
太好,我说是昨晚熬夜的结果。于是在快要挂电话的时候,她突然说:“要注意身体。”
这句珊珊曾说过的话是如此的熟悉,几个月来一直忍受着要自己不去想珊珊。在那一刻,所
有的回忆涌现在眼前。
那天是珊珊结婚的日子。
我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里打了个电话给珊珊。我不想要她知道打电话的人是我。本来只想
听听她的声音就足够了。可是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听我最后一次唱歌给你听,好吗?”
我轻轻的哼了起来,全然不顾听筒里已是一片忙音。我知道那是林平之挂断的。
我站起身,顺手拨了个号码,是任盈盈的。我说:“出来见个面吧。”
走下一长串台阶的时候,我隐约看到有个身穿白衣的女孩向我走来,好像是珊珊。我一脚踩
空,滚下了楼梯,不知有什么硬物撞上了我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看到了天使站在我身
边。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发现双眼蒙上了纱布,什么也看不到。
“你醒了?”是任盈盈的声音。
“我怎么了?”我坐起身问。
她叹口气说:“等拆开纱布再说吧!”
纱布拆开后,我依然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全是绝望与后怕。但我知道我不该就此消沉。
阿光有时也会来看我。从他的话里,我听得出他一定知道有关珊珊的事。但他一直没有跟我
说,大概怕触动我心底的伤。
任盈盈白天一直陪着我。
有天,在医院的花园里,我对扶着我的任盈盈说:“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她问:“为什么?”
“我眼睛瞎了,暂时还没有眼角摸来做手术。如果现在你不让我看你的样子,万一有一天,
你离开了我,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语气平静的说。
我于是伸出手,指尖移动在她的脸上。先感觉到她高高的额头,细细的眉毛,还有长长的睫
毛,有着阳光气息的眼睛。
她突然说:“忘记她了吗?”
我收回手,说:“如果她过的幸福的话。”
“可是珊珊过得并不好。”这是阿光后来告诉我的。“因为林平之并不爱她。他只是贪上了
珊珊父亲的权。”就因为这样。就因为这样,所以珊珊你就自杀了吗?所以珊珊你以这样的方式
来表达你对爱情的忠贞吗?
“她在遗书中说把眼角膜捐给你。”阿光最后说道。
我静静的坐在床上,想着珊珊的笑,珊珊的泪水。想到不知道阿光什么时候走了,也不知道
任盈盈什么时候来的。
她拉开了窗帘,让阳关洒进来。我听着阳光的声音,告诉她:“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看见你
的样子了。”
她淡淡的说:“那就恭喜你了。”
手术那天,阿光有事不能来,任盈盈在手术房外站了三个小时。
手术很成功,再过不久拆掉纱布我就可以重温这个世界的五颜六色了。我于是天天等,等可
以看见任盈盈素颜的那一天。我希望在我睁开眼睛时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她。
可是任盈盈却不见了,在我重见光明的那天。阿光给我一盘磁带,是任盈盈留在我床头的。
录音机缓慢的转动,传出了她的声音:“很抱歉,这是你最后一次听到我的声音。也很抱歉,我
离开了,让你不能看见我的样子。你说过,如果她幸福,你就会忘掉她。可是,她过得不幸福。
而且现在,她已经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了。我爱你。可是你永远都忘不了她。在你心里永远没有
我的位置了。所以,我选择离开。至少,这样在你心底还会有我任盈盈的名字。很抱歉,我不希
望你用她的眼睛看见我。我是自私的。所以,我走了。不要怪我……”
我闭上眼,想象那时我的指尖滑动在她的脸上。她那高高的额头,细细的眉毛,长长的睫
毛,还有曾经一度温暖过我的心的充满阳光气息的眼睛。[/col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