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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回雁楼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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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发表于: 2002-12-03   

回雁楼

   之所以会写这个故事,是因为看不得她被糟蹋。我是生气的,所以宁愿用自己拙劣的文字来
描述。
   我一直都等不到那个曾经许给我的温情故事。却又听见一个绝不愿听的笑话。我才想起,像
我们这样的人,是无法温情的。是我傻了。那些温情的文字,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离开了我。现
在,她们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只能自己写。不为什么,只是想要一个句号。


   我站在门口那丛花前的时候,花正开着。我一直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只知道她们来了,雁
又要在我们门前,从北飞向南。我是曾经问过我的母亲的,雁为什么要在每一年都从北方飞到南
方去。母亲看着这丛花,顿了很久,告诉我一句话。她说,是为了寻找。
   讲这句话的时候,母亲还会站在这里看花。我回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只能躺着了。花
还是开得跟往常一样,站在花前的母亲却已经憔悴的我不忍看。
   “无音,师傅唤你呢。”我听见无痕的声音,照例冷冷的,在我身后。
   我于是转身。一顿间,还是回头,采一朵吧,每年都在看的花,今年母亲却还没看过呢。

   母亲躺着,苍白着脸。我是不愿见的。移开了眼,就看见了床边几上那碗不曾动过的粥。
   “娘。”
   “无音…过来…”娘的声音虚无飘渺,我听着心酸。
   “娘,门口的花开了呢。你看。”我于是将手中的那朵花递过去。花枝颤颤的。
   娘的眼泪却是一下就下来了。我手足无措。
   “这花,终于还是摘下来了……”娘的手指苍白瘦削而苍白,颤颤着伸过来,触到那花瓣,
眼神温柔而缠绵,缠绵而哀伤,哀伤而致绝望。
   我从没见过她这样样子。

   娘永远是冷冷的。永远是一袭黑衣,像极了寡妇。事实上,确是个寡妇,只不过,谁都不
提。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这个给了我一半生命的男子,在回雁楼,是个禁题。我从会走路开始
就明白在这里永远都当自己没有父亲才是妥当的,这个一被提起就会让母亲暴怒的人。我从很小
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能想他。
   娘喜欢站在门口,看着那丛花,春天时发芽,夏天时繁盛,秋天时开花,冬日时枯萎。这个
一年四季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站在那丛花前的时候,安静的好像没有气息一样。
   这样的母亲,我是害怕的。我靠在门上看着娘的时候,只有无痕会过来抱我。
   雁无痕,还有雁无心。我的两个师姐, 在我的生命中,唯一有气息的存在。无痕像极了母
亲,永远是冷的,只在被她拥抱的时候,才可以感觉温暖。还有无心,这个照顾我生活起居的
人,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我总觉得她们两个合在一起,就是我的母亲,冷冷的,即使我站在她面
前,她也看不见我。
   我曾经有很长的时间为此而悲伤。直到我长大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母亲是用她整个的生命来
等待一个人了。

   娘的眼泪不断流着。我一直犹豫是不是应该伸手帮她拭泪。眼前的娘是我以前不知道的。我
不知道该如何办。
   “花终于还是摘下来了,终于还是摘下来了……”娘一直重复着,眼神越飘越远。
   我站在床前看着她一点一点到说不出话,睁着眼睛。我说不出话来,终于颓倒。这个将我带
来世间的女子,这个永远都站在门口看花的女子,这个我一直都站在她背后的女子,在我摘下了
那朵花给她之后,终于结束了。我不由地痛哭起来,这个我叫她娘的女子,终于离开了。
   无痕和无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背后,然后蹲下来,像我还小的时候一样,拥抱住我。我
到那个时候才知道,无论如何,我身边的两个女子,是一直都陪着我的人。在这个叫做回雁楼的
地方,从此就只有我们三个人。是同伴啊!……

   那几天,开始整理娘的旧物,却不想看到了一封信,放在娘的枕下。我把它摊开看了一眼,
然后合上了。有些东西,我其实已经不想知道。我把娘葬在了她曾经站着看花的地方。那封信,
我把它放在了母亲胸前,然后将她的双手交叠,盖在了那封信上。
   “是师叔写的。”无痕站在背后说。
   我知道她说的师叔是谁的,那个给了我一半生命的男子。
   没有停顿。我抓起了一把泥土,放在了娘的身上,然后是第二把,第三把。黄土一点一点将
娘掩盖了。这个用整个生命在等待的女人,终于可以解脱了。
   娘下葬之后,我守了她三天。这三天,门前的那丛花死了。

   我站起来往回走的时候,一身素衣上粘了斑斑黄土的痕迹。无痕站在我前面,我没有停顿,
走了过去。
   然后听见她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无音,有些东西,即使逃避也是要面对的。”
   我于是止步。
   我又感觉到背后那个有温度的怀抱了。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是谁。”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扔下我娘和我不管。”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真的,无痕,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然后,我转身抱住无痕,大哭起来。

   他是个剑客。叫雁。在遇见师傅之前,一直流浪。后来他爱上了师傅,所以再不能流浪了,
后来还有了你。可是,有的人,注定了是要流浪的,一旦停止,就会没有生命。
   所以他走了吗?
   是啊。在门口种了那丛花,写了那封信。然后就走了。
   娘没有找他?
   是啊。师傅只是一直看花。
   他人呢?
   一个月前,死了。
   是吗?怎么死的?
   在白山上,被人埋伏。我从衡山回来的时候,看见的。
   他一定也很老了吧?!
   是啊。
   ……
   然后我们去白山,看见了山顶上一座孤零零的坟墓,葬着一个永远流浪的男子,这个叫雁的
男子,这个给了我一半生命的男子,这个让娘等了一辈子的男子。现在也如娘一样,安静地躺在
黄土之下了。
   我的白衣上面,还有娘坟前斑斑黄土的印记。山顶的草已经枯萎了没有生命,风吹过来的时
候,齐边倒伏。我从腰间抽出了自幼随身的软剑,一挥,一缕头发削断了,我用一块石头把它压
在他的坟前。然后转身离开。
   “无音,他给你的,不是这束头发可以还得起的!”无痕站在背后大声地喊。
   我没有回头。有些东西,我已经决定忘记了。



   这是一个星期前看到一些事情之后写的,然后我把它放在桌面上晒着。我本来想把它写得很
长很长的,至少要比以前的长吧。我原本想要有纷争,有爱情,有背叛,有失望,有很多很多我
喜欢想的。不过抱歉,关于回雁楼,我所有的记忆就只有那些而已。真的只有这些人,只有这些
事而已。
   没有办法再加上去了。
级别: 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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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2-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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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的时候看到郁闷的故事…………………………
窃书,窃书不能算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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