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语言监狱以及道德监狱

监狱、语言监狱以及道德监狱
　　评Alison Brown：“On Foucault”，Thomson Wadsworth Press，2000
　　
　　确切的说，这是Brown同学的一个学术论文，但是比较长一点，也可以出一本书了。当然，我的这个文章的全部努力就是把布朗这篇写得比较烂的文章，再重新写一遍，在我看来这不需要那么长的篇幅，或者按照我自己的方式重新主张这样一个文本的权利。布朗的文章，在我看来，分类的实在不足，起码有点乱。布朗是从论述福柯的认识论开始的，到权力到主体再到自我，这样一个线索本身显示了作者的因循守旧，尽管这种眼光并非布朗一个人所有，很多作者都有这样的毛病。然而为什么我以为这样一种编排本身是有问题的呢？发表时间先后有时候并不能反映一个作者本身的思想变化的历程，而往往和其他一些因素也有关联。重要的是，读者必须自己成为作者，成为文本的另外一个作者，有自己的主张，这样才能够消解福柯提出来的自身的牢笼。
　　
　　或者以我个人的眼光仍旧是不能避免的偏见，但福柯是从批判“系统－建构－组织－制度”这样的大词开始的，而后才逐渐深入解构“认识－主体性”，当然布朗把最后的一章留给“自我关怀”，我还是相当赞成的，不管是因为福柯最后才发表“性经验史”也好，还是因为在我的偏见里，他本身的思想就已经不得不指向这个问题一样。
　　
　　当然一个人的思想工作在自己的学术生涯中，实际上有不可避免的“重复”，福柯也不能例外。例如在1963年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出版了福柯的Naissance de la Clinique，中译本《临床医学的诞生》由刘北成翻译，译林出版社2001出版。这本书和Surveiller et punir《规训与惩罚》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中译本，尽管看似不同的文本，但是论述的方法是一致的。福柯的企图是论述医院本来是治病救人的，但是所有的病人集中起来就使疾病更容易在医院里扩散，“医院是产生新疾病的场所”。正如监狱成为新的犯罪的孳生地一般。这是同一手法在不同场域的运用。当下的所谓经济学帝国主义风潮最能为这个做一个佐证。
　　
　　好了，让我的文字重回我的企图。让我们来看看从“监狱到语言监狱到道德监狱”的论述是不是可能揭开福柯的一个面目，从而成为德理达所谓的positions里的一个position。监狱的最初目的是什么？“目的是为了使人更好更道德，但是这一工程的失败是迅速的，而且其失败的价值从一开始就被认识到了。监狱远不能把罪犯教化成为诚实的公民，而仅仅作为制造新犯罪的场所，并且把罪犯更深地推向了罪恶之域”（布朗，p11）。这是事与愿违的。而这种情形是如何出现的？首先必须指出边沁设计的全景敞视监狱切实体现了“边沁原则”，即权力应该是可视的，但又是不可确证的。所谓可视的，就是被监禁者将持续面对那窥视他的中心塔楼的高大轮廓；所谓不可确证的，就是被监禁者必须在任何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监视，但同时他必须确信自己是被监视的（布朗，p62）。这种恐惧造成了更大的恐惧，抵御这种恐惧的，在监狱这个场域里，能够被学习到的行之有效的方式自然是深化的犯罪。监狱是一个怎样的场域？是一个集合罪犯的场域，所以这种将监狱集中一处的危险是引发更大的犯罪，罪恶自己蔓延扩散并逐渐取得了自身的权力，正是因为一种本身目的为道德教化的制度造成了罪恶取得了它的主张。
　　
　　这种论述的危险性在于论述罪恶本身会不会造成更大的罪恶，这难道不会是一个言语自己的牢笼，将所有叙述紧紧禁锢在自己设下的圈套里。布朗肖使福柯明白：语言自身有一个外部空间，这一空间的形成将有助于产生关于人的形成及其可能消亡的知识（p8）。
　　
　　思想是危险的，Naissance 以及 Renaissance都是危险的。福柯总是在召唤战斗的尘嚣和絮语，而且把思想本身当作一种战争的机器。因为，一旦一个人超越以前的思想之域，一旦游历于常识和安全的域外，一旦他不得不为未知之域发明一些新概念，那么方法和道德系统就会崩溃。正如福柯所说：思想会成为一种危险的行动，成为一种自身就是第一个牺牲品的暴力。人们的异议，甚至他们提出的一些问题，总是来自安全之地，它们像被抛出的救生圈，却不是要帮助你，而是要束缚你，并且阻碍你取得任何进展。福柯比谁都清楚——异议来自那些慵懒的平庸之辈（德鲁兹，Negotiations，p130；布朗，p54）。
　　
　　这个“救生圈”真的是再贴切不过的形容福柯思想的比喻了。一种名义上的A目标，甚至是伟大光荣正确的目标，隐藏在背后的可能是—A的效果，尽管造成这种效果的正如尼采说杀死上帝的正是我们自己一样，正是我们合谋取得了—A的效果。这种危险的危险性在于我们从来不认为它是危险的，相反我们经常认为它是崇高的。语言就是这样获得了它的权力主张和关于它的政治学。所以布朗肖是多么睿智，语言自身的外部空间定义了“人”的生存，或者说人的一切。
　　
　　今天，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话语去谋求自己的空间，每一种话语都想取得霸权，那么有没有一种话语指向自身？这是福柯在《性史》第三卷“自我关怀”里所要着力阐释的。因为正如福柯在《规训与惩罚》里看到的那样，福柯也看到语言的监狱性功能，任何堂而皇之的言说背后必然有另外一种阴谋，这就是语言自身的悲剧，它无法脱离这样的困境而只能陷在自己的牢笼里。虽然边沁的全景敞视监狱这种特别的工具不再被应用，但什么是社会以其他形式保存着边沁原则的继续衍生的方法，什么是监视一个人的方法，什么是使一个人已经被监视而其自身却茫然无知的方法？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如何参与和接受这种权力的运作的？我们被嵌入了何种话语以创造出这样的可能性？是的，是一种话语。是一种自身就是阴谋的话语。这是一种具有诱惑力的话语，使得众多人无法抵挡其魅力进而爱上这种话语进而变得不思进而习以为常进而将自身也囚禁的话语。
　　
　　这是我们自己建立起来的一个语言监狱。正如我们在道德领域建立的监狱一般模样。我们消除了任何可能被追问的疑惑，我们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甚至是主动赢取的，因为这些话语的背后、道德的背后隐藏了巨大的权力。福柯看穿了这一阴谋。“他按照自己的选择进行研究，但他并不认同制度所遗留的类型——这种类型以牺牲深度的经验和快感为代价来诈取效率和意义（p13）。”这种深度的经验和快感，到底是什么呢？“道德，爱国，自由”等等宏大叙事的词语之于个人而言，到底是什么时候怎样常驻在我们内心的，一种被动的接受和主动的迎向在结果上会有什么区别吗？在道德领域我们是怎样建构道德并把自己献上祭坛的？道德到底是什么？道德如何将我们的行为纳入到一种看似自然而然的系统的？我们是怎样被一些所谓的道德固化自己的行为的？或者这个道德监狱是怎样建立的并如何发挥作用的？个人的界限到底在什么地方？让我们把这样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下去，直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把那些隐而不见的自己找出来。
　　
　　这个笔记旨在重新理解福柯，旨在重新颠覆一切似是而非的言说，旨在撕开那些所谓的“救生圈”。这样做的理由是我们想知道“什么样的人具有道德人格？”而按照福柯的解释，就“是那些学习如何理解自身的人。”这就是福柯指出要“自我关怀”的含义。
　　
　　2004-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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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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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4-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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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每天写那么多东西,要不去写篇连载小说吧,,可以每天看的..

http://www.lib.tsinghua.edu.cn/chinese/INTERNET/HTML/style/specify.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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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淡如菊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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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4-12-13

只看该作者 ┊ 小中大

也不能每天都写啊，^_^ 工作还是很重要的。我很懒啊，所以没有办法写小说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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