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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载:我的民工生涯(真实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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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发表于: 2004-11-15   

转载:我的民工生涯(真实的经历)

作者:努力向上的民工

我十五岁开始出来做来民工,到现在十四年了,看看过往的人和事,有一种想留住什么的冲动,所以有了写这个贴子的想法。这其中有我自己的真实经历也有我见过的人和事。文笔不好,大家将就着看吧。
  
   十五岁那年,我初中毕业,贫困的家境让我不得不舍弃高中的录取通知而被上简单的行李三个老乡来到那个叫石狮的城市。
   三个老乡中,只有一个是曾经出门打过工的,不过也只有二十岁,他叫阿华,另外二个都是十八九岁分别,叫小文和小军。原本的打算是阿华带着我们去工地找他以前打工的工头,然后介绍我们一起去那工地做小工。可当我们来到那个工地,才知道,那工地因为欠款式而停工了。工头也带着人去了另一个工地。我们坐在那栋烂尾的工地上,小军一双眼是到处看、并不时拉着小文指指点点。阿华低头在沉思,我将眼睛盯在街中心昂首的石狮子雕像上。事实上,我们都没有了主意,下一步该怎么办。
  
   过一段时间,阿华说:“你们都还剩多少钱?”小军说他还有280块,小文还有100块。我说带了150块。阿华说:“都只有这点钱了,我也只有300块,我们就将就着随便吃一点东西吧。等下,我们再碰碰运去,走别的工地上看看。晚上,我们就睡公园好了,不要去住店。”我总带了二百块钱,这己经是家里能拿出的仅有的钱了,为了这笔钱,母亲甚至将几个在下蛋的母鸡拿去集市卖了。并将其中一百块钱用布包好,用针逢在我内衣里。另一百块,车费用了50多。
  
   阿华带着我们来到一个小店吃炒面,我说我不吃,吃带来的咸蛋。阿华笑着说:“别担心,吃饱了才有力气找活做。说不定我们等下就找到事做了。”小军也说:“对了,一起吃吧,你没钱了,我这还有啊。”我们吵吵闹闹的吃完了餐饭,仅管只是二元的炒面,现在想起来,还留着味道。
  
   短暂的快乐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好运。在烈日下奔波了一下午,看到不少招工广告。不是招技术人员就是服务员。对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我们来说,只有二个字“不行”,工地也去几个问过,但那地方没有熟人介绍是进不去的,哪怕你只是单纯的想出卖自己的体力。阿华说工地也有一帮一帮的人的,基本上是一个省的一个地方的人在一个工地做。
  
   拖着疲累的步伐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我们己经失去了嘻笑的兴致,连最爱说话的小军也变得不说一句话。第一次感到身无所依的空荡,以前在家,辛苦是辛苦,但总有双亲,总有破房可以安身。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待续  
水中的影,镜中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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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4-11-15   
   夜晚就在我们无助的等待中悄悄的来到,五色十色的街灯为这个城市增添了几分风彩。但我们没心思欣赏这些。阿华说:“我们去公园吧,那里还可以找个地方睡觉。”背起行李,我们准备走,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对我们说:“你们是来找工作的吧,现在工作难找啊,我那正好要招几个小工,你们跟我来吧。”当时的我们就如同落水的人抓住颗救命草般,小文的问:“真的吗?”那妇女说:“不骗你,看你们都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小孩,我的儿子也都你们这么大,我知道你们的辛苦。跟我走吧。就在不远的地方。”阿华毕竟是打过一年工,问那妇女:“那你介绍我们什么工作,要不要钱?”那妇女说:“在一家工厂做临时工,就收你们一个人30块介绍费好了。”阿华点点头,把我们拉在一旁说:“我知道有一些职业介绍所,就是做这个的,专门帮人介绍工作,如果她不要钱,我还不敢带你们去,谁知道她什么人啊。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就出这30块钱好了。”
  
   那个妇女果然带我们来到一家职业介绍所,收了我们钱,象征性的填了几张表,然后叫一个小伙子说:“你开车过来,带他们去某某工艺厂,就说是我介绍的。”,不一会,那小伙子开了一辆小货车,我们四个就拿着行李,跟着那货车经过二个多小时,一下车,我们都呆了,我们到达的是一个荒郊野岭,除了一幢厂房,四周都没灯火。小文害怕的问:“这地方,怎么比我们老家还不如。”小军说:“是啊,不知什么地方。”那带我们来的小伙子说:“有得工做就算了,走吧。”阿华说:“带了这地步,不去也得去。”我们一进那厂房,看到很多人在那忙碌的工作着。我们稍微安心了一下,至少有很多人,证明我们没来到地狱。一个20来岁的青年接待了我们,说:“拿身份证出来登记,再拿一百块钱做押金。”小军说:“还要押金吗?我们没钱。”那小伙子说:“也不算押金,算床位费,你说你们在这住,我总要押你们点什么吧,要不,你们偷我东西跑了,我们怎么办。”我们交了钱,那小伙子叫一个保安带他们去住宿地方。我想起身份证还没拿回来,就小声对阿华说了,阿华问,那小伙子说,要验明一下我们的身份证真假,又说反正你们身份证留着也没用,等我们不想做时,自然会把身份证还给我们。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住宿的地方,四面的墙壁是用石头堆成的,隔成了几个大房间,上面没有天花板,直接是瓦片,整个房间共有8张床,睡十六个人,除了一日光灯、床、及其它早到工人的物品,没有其它的东西。但我们也安心了。毕竟,今晚,我们不必露宿街头。在工厂内的小店买了一些贵得离谱的日用品,我们的钱己经所剩无己了。睡在硬硬的床板上,我想起了家中的亲人,什么时候,我能回到家中,什么时候,我能为家人尽一份力。那时的我,是个很内向的人,所以我一直话不多,我出来的想法也很简单,我只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双手挣来温饱的同时能为父母买二件衣服。
  
   晚上十一点左右,我被一阵很动听的歌声吵醒,睁开眼睛,原来那些和我们同住的几个人都己经下班了,小军正向那们打听这里的情况。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想挣钱,是不可能,最多只能填饱自己的肚子,老板三个月才发一次工资,扣除什么伙食费,住宿费,一个月最多三百块,还每天做14个小时。”另一个人接话:“不止这些,还不能出门,每星期只是星期天下午开门,让我们出去玩一下,就象旧社会,吃的猪狗食,做的牛马活。” 那个唱歌的说:“即来之,则安之,哪有你们这样说自己的。还是唱歌吧。”后来我知道他叫阿林,是陕西人,是这个工厂唯一有文化(高中)、有见识(走过好几个大城市)的人。哼了二句又对我们说:“你们也别吓倒,这地方,只要你安心,也没那么可怕,至少有得吃,有得住。”又看了我一眼:“可怜,这么小就出来受苦啊。”
  
   我不是没捱过苦,我相信我能捱得住,当时的我也根本没想过那么多。我只知道,我要尽自己能力自立,不要让父母拖累,不要让父母担心。但事实上,我想的的确太简单,有很多事情,并不是靠意志能坚持的,有很多事情,也不是光凭一口气就能支持下去的。明天,要开始怎样的生活?
  
水中的影,镜中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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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4-11-15   
  这是一家生产工艺品的工厂,总共有60来人,其中有40多人是来自各地的外来工,有二十多人是老板的亲戚或同乡,还有二个大狼狗。阿华和小军二个因为个子高,块头大,被安排做搬运,我和小文的工作是用一支彩笔将那些或大或小的工艺品,涂上五颜六色,说实话,这个工作,比我想象中轻松多了,然而,那个所谓的车间主任一句话,却让我再也轻松不起来,他告诉我们,如果画坏了的产品,要照价赔偿。对于我们新手来说,这是个很容易发生的错误。而且,并没有经过任何培训,就这样直接操作。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对老板有好处吗?一个工人做坏了产品所赔的价钱与产品本身卖出的价格可能相符吗?为什么不给点时间培训,减少这种错误的发生。“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还有很多人并不真正的懂。
  
   工作是枯燥而重复的,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从不适应到适应。除了吃饭、工作就是睡觉。肚子饿,再差的饭菜吃起来都香;身体累,再脏的环境也能安然入睡。我的大脑并没有什么思想,也从来没想去,我是不是要一辈子这样生活下去,我的未来该怎么走。
   周日下午,是我们唯一放松的日子,阿林成了我的好朋友,他给了我很多书看,都是他自己带来的,我最喜欢看的杂志叫{黄金时代},从那本杂志上面,我渐渐的了解了人生还有许多选择,世界还有那么精彩。阿林自己翻来复去看的是一本书{人生}。每到周日下午,他都带我去不远处的一个海边玩,在那里,我第一次看见了大海,在那里,阿林和我讲了许多他自己的经历和想法,他对我说的最多的是:“你应该努力学习,尽管你没有条件去学校。”他和我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父亲,父亲没有文化,只读过一年学,他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做人要学,不仅看到的要学,连听到的都要学。”(原话)父亲虽然贫困到不能供养自己的孩子上学,但我依然很敬重他。做为农民,他没有任何条件和能力改变自己。他除了用自己的勤劳的汗水,养活家人外,唯一能做的是,辛勤劳作一天后,和我们讲一些老一辈身口相传的做人道理。很遗憾的是,现在的我,己经忘记了很多那些质朴的语言。阿林很喜欢在大海面前唱那些民歌,唱着唱着,他常常会流泪。从那首[大海啊故乡]中我知道阿林很小就没有了父亲,叔叔们将他和母亲赶在一间破屋子里,二母子靠几亩薄地生活。他初中、高中上学的学费都是靠自己做零工挣的钱。母亲前几年去逝后,他就离开了家里,再也没有回去过。他捡过破烂、扒火车走过好多地方,最长的一天居然饿了六天没吃饭。因为他再饿,他也没去乞讨、去偷、去抢。我知道了他居然只有22岁,岁月过早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我一直以为他三十多岁了。他对我说:“人不能没骨气,你要记着,无论多坚难,你也要相信,总有路走的,不会饿死。”
  
   我觉得我一点也不艰难,虽然,我没有钱了,还有栖身之所,还有老乡们在旁边。但是,我只是图个温饱吗?是的,很现实的,出来打工,都为钱。而我们己经有三个月没有拿一分钱工资。这三个月,除了日用品,我没敢买任何东西。即便这样,还是靠阿华和小军他们帮助才支持到现在。
  
   工厂的无义行为,点燃了大家内心压抑己久的怒火,那天晚上下班后,大家聚集在一起商量怎么办,阿华说:“只有罢工,直到他肯发我们工资再说。” 这主意得到了三四十个伙伴的在赞同,而更多的人,因为害怕那三个月的工资没响应。(他们都是工作半年以上了,这个工厂是押三个月工资,也就是说从第四个月才有工资收,而事实上,很多人一来就想走,但因为押住身份证,二来工厂也根本不放人,你要走,可以,七七八八算下来,你得倒贴几百块给他),
  
   第二天,我们都睡了一个大懒觉,事实上,没几个人睡得着,因为都在猜测老板会怎样对付我们,十点左右,老板安排个工头对我们说:“你们选几个代表出来,他要和你们谈。”我们你看我,我看你,阿林挺身而出:“去就去。”还有另外二个工友也站了出来,那工头指着我们说:“你们几个呢?”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站了出去。阿华拉住我,说:“我去吧。”那工头大概以为我好说话,说:“就他吧。”,我们四人到了,那老板的办公室,这是个满脸横肉,黑黑胖胖的家伙,他声色俱历的对我们吼:“你们敢和我这样,说,你们到底想怎样?”阿华说:“我们都己经没钱了,只想你发工资而己。”那老板又吼:“有饭吃就可以了,还要什么工资,再说又不是不给你们,说了下个月再发,回去上班,谁敢再罢工,我叫派出所把你们抓起来,要知道,你们都没暂住证。也签了合同。”阿华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暂住证是要工厂配合帮我们办的,你没办,是你的责任;合同,只是你们单方面的,我们根本没有,何况,你这么久不发工资,己经违反了劳动法。” 那老板嘿嘿的奸笑:“你懂得还不少,这地方,老子就是劳动法。我和你们说,你们马上回去上班。要不然,有你们好看。”另一个人说:“我们不做了,发工资,我们走人。”我们四人都说:“我们都不做了。”那老板狠狠地说:“好,看你们历害还是我历害。不做可以,一个月之后来拿工资。”我们问:“那我们身份证呢?”老板说:“交上去办暂住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回来。”
   这次的谈判就这样,并没有什么结果,老板比我们想像中的强硬得多。身份证是一个大难题,没有身份证,意味没人愿意招你做工(那时,并没有那么多假证件制造的)。回到宿舍,我们又商量怎么办,阿华说:“没办法了,我们只有出去找劳动局告。白天,我们是出不去的,晚上几个人帮我们引开那些狗,几个人跳墙出去。这段时间,我们都不要分开,防备老板下阴手。”
  
   夜晚,一点多,我们按原定计划行动,我们用早上剩下的馒头,把狗它引到后面。他们三人和阿华顺利的翻墙而出。剩下的人都一夜没睡,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怎么样? 这个地方,离市区最少有三十多公里,他们出去的人有很长一段的路要走,才能搭车。因为这样阿华才代替了我,由他去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晚上,阿华和另外二人回来了,我们一看到他们问怎么样?他们说:“一出门,走了,没多远,就被十多个人在前面拦住了,抓在他们村的治安队,关了一天,老板才去带他们回来,叫我们回来叫大家一起去上班,我问:“阿林呢?”他们说:“阿林没回来吗??”我急了:“没有啊。怎么不和你们一起呢?”阿华说:“我们抓去后,就分开了。回来时,也是一个个被老板带回来的。在工厂里我们三人才碰头。我问:“那老板怎么说?”阿华讲:“老板说他也没看到阿林。”另一个人气愤的说:“鬼话,分明一切是他搞的,肯定他故意不放阿林,让我们没主意。” 说真的,我们也实在没主意了。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个老员工对我们讲:“你们哪头得过他们啊。人家在这里是有权有势,那个阿林,我看,八成是回不来了,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做事,过春节时,再拿点钱,走人吧。”我惊讶的问:“回不来,为什么?”另一个人和我们讲起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以前,也有个人带头罢工,被老板抓去,再也没回来,十多天后,才渐渐的在工厂传说,那人被老板叫人活活打死了,然后放在那个烧工艺品的窑炉中,烧的尸骨无存。阿华说:“编出来吓人的吧,他敢那么大胆。”那个人说:“未必,你看他,什么事做不出来。你们啊,还是小心点。”另外二个人带头说:“到这个地步,没办法,我们一起带好行李,三十多个人一起出去,他还敢拦,就和他拼了。大家一起去劳动局,这样,也许才能救回阿华。拿回我们的工资和身份证。”他们的说法得到了大家的响应,说动就动,大家都赶着收拾好行李,一起冲了出去。显然,老板也没料到,那些保安也象征性的拦了一下。时至今日,我仍然,很清楚的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我们一群人奔波在自己未卜的前程上。
水中的影,镜中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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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4-11-15   
   我们在大雨中行走了将近4个多小时,才来到市区,当时并没有手机那么方便可以打电话。所以我们只有找到市区的公安局。由其中二人向值班的110警察说明情况。那当值警察表示他们没有办法帮助我们,只是建议我们向市劳动局投诉,并详细告诉我们行走的路线。雨越来越大,我们只有栖身在公安局门前的屋檐下,那个警察并没有赶我们走,只是提醒我们天一亮就要离开。又饿又累的我们就在那屋檐下睡着了,幸运,那时还是晚夏,不会冷。被那些晨起的人吵醒,己是早上七点多。虽然还是困得要命,但我们不得不又背起行李,往劳动局走,一群人背着各色的行李,奔走在那大街上,倒也壮观。
  
   市劳动局修的很漂亮,门口有一大片草坪,中间是气派的办公楼。这么漂亮的地方,走进一群叫化子般的民工。不知道是我们亵渎了这块地方,还是社会给我们的难堪。
   劳动局的一个负责人听了我们的诉说后,表示他要打电话去调查一下。叫我们下午来等消息,到时再看看怎么处理。我们正好也疲倦了,就三三二二的坐在门口的草地休息,各自去找东西吃。我们四个老乡坐在一起,小文说:“这样有结果吗?,恐怕又是应付我们吧。”小军说:“不管怎样,也要告倒他们,我就不相信,这个社会真的没有公道。”阿华讲:“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好在人多。如果只有我们四个,要告倒他们,是想都别想。这多多人,看来他们也不敢随便打发我们。”我说:“是的,到这个地步,也只有坚持下去了。”阿华说:“我们还有点钱,小文,你和小军去买点吃的回来吃。我很累,真是不想动了。”小文叫我和他一起去。我说好吧。小军乐得轻松。我和小文跑到最近的小食店买了几个包子,小文对我说:“你觉得我们这样有用吗?我真的担心,又被他们送回去。”我说:“不会吧。我们只要一心团结,谁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啊?”小文说:“可是,我真是很害怕,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了。”小文说:“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了。回家天天种田也比在外面好。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吧。”我说:“回去,有这么容易吗?我们现在车费都没有。”小文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还藏了二百块钱。”我笑说:“你还真有一手啊。”我一直以为小文比我不穷的。小文脸红了:“是我姐姐在我出门时给我的,叫我不到紧急不能用,所以我一直没说。”我说:“我没说你啊。有钱是好事,不过,我不能陪你回去,你真想回家,等下我和华哥说,我们三人先送你回去。你的钱我们也可以帮帮你,看看能不能帮你要回来。”小文虽然比我大,可是他显然在家里并没有真正受过什么苦。我理解他的想法,我自己何尝不是很想回去。可是,回去,我又真的能做什么?还是徒劳父母担心。回到劳动局,我把小文的想法对小军和阿华说了,小军说:“你回去也好,我们还嫌带着你拖累呢。”阿华说:“别这样说,小文身体一向不太好,回去也好。走吧,我们送你回去吧。”送小文上车后,小文将剩余的钱给了华哥:“这钱,你们还留着吧,我反正回家,也不用钱了。”阿华说:“不用了,钱,我这还有一点,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躺,虽然钱没挣到,但也要买点东西回去给父母。在乡亲们面前,也不要太寒掺。你在家,别说我们的情况,就说你自己身体不好,所以回去的。省得家中父母担心我们。” 小文还是执意留下了一百块钱。小文走后,小军说:“其实我早知道他留下了钱,他姐给他钱时我看着呢。后来他又说他只有一百块。不过今天,看来,他还算有点良心。”阿华说:“你别这样说人家,说说,你自己,大手大脚用钱吧。你的钱不比我少,却早就用完了。”我说:“别说了,小文也没办法。”
  
   我们回到劳动局,己经快是下午了。大家都己经聚集在一起,我一看,人少了大约十个,可见小文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少,留下来的,大概是真正属于走投无路型的。中国的民工都是这样,没到绝境,他们是不敢违被古老相传的一句话“民不与官斗”的。但令我欣喜万分的是,多了一个人,阿林。我冲上前拉住阿林。“你也在这!” 阿林说:“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们,我前天晚上被他们关起来后,后来,我找个机会,偷偷的就跑出来了,昨天,我就一个人到劳动局告他们,他们不理我。我今天又来,正好在这看到我们的人,刚刚我不问起你们呢。这下好,我们有这么多人,他们如果还不理,我就打电话去泉州日报,电台。”
  
   下午,照样由阿林他们四个人去和劳动局的人说,结果是,劳动局的人要求那家工艺品厂派车来接我们回去,并补发我们的工资,不愿工作的人立刻发放身份证离厂。并表示会派二个人和我们一起,做监督。
  
   回到工艺品厂,我们陆续办离职手续,结工资。那些留在厂里的人表示很遗憾没有和我们一起出来。正当我们为我们的胜利欢呼时,那些提前结工资的人告诉我们,我们的钱己经七扣八扣,所剩无几。比如,这三天罢工,被工厂算旷工、铁架床弯了,要陪一些钱、正在帮我们办的暂住证,要扣二百块。说己经交了钱。还有一些日常工作中做坏的产品,出的小差。等等。 这样算下来的结果是:我工作了三个月,每天工作14个小时、我拿到的报酬是:110元钱。小军好点,也才180块。阿华有200块。我们再一次愤怒了,一致要求劳动局的人出面。劳动局的人和我们说:“我也没办法,当初,你们有合同签在那,对你们很不利。而且,你们三天没正常上班也是事实,暂住证他有没有帮你们办,我们一时半会也查不到,要查至少也得半个月。至于这家工厂,没按劳动法办事,我们也没办法,这种工厂太多,而且,都有来头,如果不是你们人多。你们身份证都要不回来。我劝你们还是赶快走人好了。以后打工,自己要多留个心眼。”
  
   就这样,我们这群人各自又踏上了各自的路,阿林走时留了那本[人生]给我,叫我自己好好保重,他要去上海找工作。而我和阿华、小军,又回到了初来石狮的状况,又开始寻找下一份工作,当时,曾埋怨,在那里白白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现在我知道,任何经历,都是一种财富,只是有些东西,当时并不知道你收获的是什么罢了。是的,这三个月,我没挣到钱,但有了这三个月的经历,我有勇气面对今后的任何困难。我就快十六岁了,成年了。
水中的影,镜中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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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4-11-15   
   当晚,我们找到市区的一家公园,在草地上座着,一筹莫展说着最近发生的事和明天我们怎样找工作的问题。其实我们实在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能做些什么,说到底,我们毕竟是什么都不懂,刚刚踏入社会的人。阿华虽然出门过,但都是在工地上做事,对外界接触的也有限的很。我们的乡音谈话引起了旁边一个男子的注意。那是一个二十三左右的年青人,他问我们:“你们是某某地方的人吗?”我们说是。他又问:“你们是出来打工的吧,现在遇见什么麻烦?”我们如实的告诉他,我们的遭遇,他对我们说:“你们真是的刚出门,什么都不懂,你们的老板不过是找借口扣你们的钱,现在根本不用办什么暂住证的,我到这地方都三年,从没办过,只要工厂去街道上登记在一下就可以了,而且你们还是在乡下。现在最多这种黑心老板,骗我们这些外地人了。”他又问我:“你们有什么打算吗?”我们摇摇头:“明天继续找找工作,希望运气不会那么差。”他考虑了一下,说:“这样吧,不如你们来我们工厂做。我们工厂最近刚好要赶货,可能最近也要招人,我介绍你们进去吧。”我问:“你们厂在哪里啊?”他说:“就在市区里,不远,现在厂长应该还在加班呢,走吧,我带你们去,你们今晚也没地方住吧,还敢得及办手续。”他又对我们说:“我叫阿强,我现在这家工厂,虽然也挣不到什么钱,那好的是计件工资,也就是你做多少,可以拿多少钱。也不会胡乱扣什么钱的,吃饭自己用钱在食堂买,不喜欢也可以在外面小店吃,不过贵一点。也不会押这押那的。”我们十分高兴,我们实在是太需要一份这样的工作了。
  
   有阿强的介绍,我们顺利的入职了,只是交了十元钱和二张相片办厂证,拿身份证登记了一下而己。这是一幢二层楼的厂房,是做玩具装配的加工的,阿强告诉我们老板是本地人,接一家大公司的单来做,自己很少管事,只是请了一个厂长来代管而己。厂长是个40来岁的中年人,来自四川,这个厂一百来人,也大多数是贵州、四川、等地的人、都是厂长带来的。阿强是厂长手下的二个车间的带班之一、另一个是厂长的老乡阿辉。介绍完一些情况,阿强叫一个保安带我们去住宿。这是一幢二层楼的石屋,虽然里面的设施也仅仅4个床铺位,一张桌子,蚊子也很多,但光线良好。比起之前那家公司是好多了。 我们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兴高采烈的出去买生活必需品。阿华说:“这餐,我们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吧。几餐没吃好了”我们找到一家饭店,这旁边有,很多的饭店,也都是一些外地人来开着迎合这些打工者需要的饭店。便宜而实惠。我提醒阿华:“阿强说,也要一个月后才发工资的呢。我们这一个月还要吃饭,还是不要吃太好了。”店主笑着对我在们说:“ 没关系的,你们以后常来光顾的话,可以记帐,只要你们给厂牌告诉我们在哪家公司做事就行了。到月底你们发工资时,再来结帐。”原来,这附近的店竞争激烈,所以,店主们都各施其谋来留往自己的客人。而事实证明,记帐吃东西,是他们的一大好处,通常记帐吃东西时,没付出现金,所以你可能会觉得吃的不是自己的,而开怀大吃。店主何乐不为。而且,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赊帐的,要熟人介绍的,有正当工作的,小本生意也担不了太大的风险。
  
   第二天,阿强带着我们去上班,他说,因为是老乡的缘故,他不方便管我们,我们由二楼的另一个班长管,(他是管一楼的)不过他说己经和那个班长说了,叫他特别关照一下我们。将我们交给二楼的班长阿辉,他叮嘱我们认真做事后,下去了。阿辉是厂长的老乡、也是这个公司的老员工了,大约二十五岁吧。阿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并没有一点上级的架子,他给我们一人一套零件,给我们一个成品样品,告诉我们,其实做事很简单,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零件组合成一个可以卖出去的玩具就可以了。如果觉得自己己经会了,就去领零件,做好的产品自放好自己的,下班前将做好的产品交检验组就可以了。第二天,检验组会给出每个人做出的良品数和不良品数。而我们的工资就是从那些良品数中来。他自己本身,要负责一些零件问题的解决、新来的产品装配的技术工作,并没有太多时间管人。我觉得这工作非常有趣,可以免费玩许多玩具,看到一件件零件从自己手上变成汽车、电话、娃娃之类的,还有小孩心性的我,觉得很好玩。
  
   我们很快的熟悉了工作,那时候的人也没那么复杂,大家本着都是外地来打工的,很少有什么吵架之类的事发生,非常和睦的相处着。工厂的任务同样繁重,我们常常会因为赶任务,而工作到凌晨二、三点,每二天8点钟照常上班。一个月,最多只有一天休息时间。,虽然那么累。挣的钱也不是很多。我每个月固定寄二百块钱回家、自己吃饭带零用大约300块钱。但我们毕竟算在市区工作了,可以在休息的时候和几个老乡、朋友去公园走走;也可以在劳累一天中聚在一起吃顿开心的饭。这就样,我无忧无虑的过了二年。这期间,我一心一意的做着这份平凡的工作;我依然没想过以后的日子会怎样;我有了自己的身份证(之前因为年龄没到,是借老乡身份证出来的);我看完了阿林留给我的{人生};但我并没有真正的理解这部小说,只是当做一种消遣,二年,我也没有回过家乡。因为路费一到过年时就涨的恐怖,我舍不得出这笔钱。平时又根本没时间。就这样,我度过了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每个人对快乐的理解不同、我的理解是:能好好的活着,能让父母不担心、自己心无所思就是快乐的。
  
   不过,人终究是要长大。当我跨入十八岁的年龄段。我真正成为一个大人的年龄时。一个人一生所要面对的种种问题,开始也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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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4-11-15   
   时间是93年的秋季,我出门打工有二年半了,阿华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了这家公司,因为他觉得挣钱挣得不够多,所以,他后来还是找了个工地去做事,只为了一个月可以多寄二百来块钱回家。但是,我们还常常保持着来往。阿华每到一个新工地都会来告诉我们。我和小军就很少跑去看他。因为也知道找到他,他也没时间和我们聊天。当时我也想和阿华一起去的,只是我身体比较单簿,阿华说,即使去工地做事,凭我的体力,未必能多挣多少钱。小军是不想去。他觉得现在这个地方挺好的。他本就是个比较开朗和聪明的人。所以,他和工厂那些人相比起我来熟络的多。他特别受女孩子欢迎。因为他长得帅,性格又好。而我,是那种沉默、内向的性格。基本上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所幸,世界上并不全是我这种人,因为小军的缘故,也经过二年多的时间,我也渐渐的有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二个女孩,二个男孩是和我比较玩的来的。一个叫香云、一个叫静。,香云比我还小一岁,静比我大一岁。二个男孩都是四川的,一个叫阿川,一个整天戴着眼镜,因为在我们这些人中,戴眼镜的只有他一个,所以大家都叫他“眼镜”真名反而没人叫,他们都和小军同年,二十一岁。“眼镜”没其它爱好,一有空就捧着收音机听。阿川喜欢打扑克牌和研究他那本破烂的建筑书,原来,他之前曾经在工地上工作过二年,他最大的梦想是有一天能自己盖一幢自己的房子。
  
   和静和香云熟悉后,我们的衣服基本上没有自己动手过。都是香云和静在中午短短的休息时间帮我们一起洗了。小军的更不用说,他甚至己经升级到每天打饭,洗碗都不用自己动手的地步。更夸张的是,有一次,他叫一个女孩子帮他打水洗脸,那个女孩子也居然答应了。为这些事,我说过小军几次,我劝他,就对一个女孩子好一点,别今天和A,明天惹B。他笑着和我说没事,他自己会处理好。然而,他非但没处理好,而且,闹的很大。
  
   接连几天,我发现小军都很晚才回来,而晚班都是上到八九点就走了。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是工作到十二点,冲完凉,他都居然还没回宿舍。前几回,我都没怎么在意,自己也困。但很奇怪的是,他最近穿的衣服靴子都越来越好,而这些,他以前都从来不敢买的啊。那天,他又早走,我忍不住叫住他问他去干嘛。他说:“出去一下,”我说:“一下,你每天都提前下班,那么晚回来,你到底去做什么啊。”小军说:“别担心我了,我不会去做坏事。”说完,他勿勿的走了。说真的,我很担心他,我知道,说到底,我们还是生活在别人的城市,而我们之所以还能在这个城市里生存到现在,是因为我们是生活夹缝中,要求的是那么的低,付出的是那么多。所以,当发生这些事情时,我不得不用一种怀疑的思想去担心小军。阿川告诉我:“你别担心他了,他有人照顾呢。”我问阿川:“怎么回事?”阿川说:“这件事,恐怕也只有你不知道了。小军在和老板女儿拍拖。”我大惊:“真是吗?”阿川说:“没骗你,是楼下保安看见每天老板的女儿都来接小军的。”
  
   老板的女儿好像是二十四五岁左右,之前并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最近才回来的,因为老板家离我们宿舍并不远,我们见过她几次,我怎么也想不到,小军会和她拍拖。那时的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我明白这件事情发展下去,小军将会怎样。那晚,我等到小军回来后,约他在外面坐,问起这件事情,小军并没瞒我说:“是真的。”我说:“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们会有结果吗?”小军笑着说:“结果,我也不会想有结果,我只想趁自己年轻,多享受一些。再说,阿玉(老板女儿的名字)并不差,虽然年龄大点。”我指指他身上的衣服:“就为了这些吗?”小军说:“不止,最近,她带我吃遍了这个城市的好吃的。我也终于住上了我梦想住的酒店。我知道,人生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享受的。” 我说:“你醒醒吧,她会真正喜欢你吗?不过是玩玩你罢了,等玩够了,我恐怕你这份工作都保不住了。”小军接着说:“我不在乎,她玩我,我也同样在玩她。各自需要。” 我呆了,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句话会从小军口中说出,他还是我曾经经历患难、风雨与共的的兄弟吗?我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小军说:“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她肯定会把我甩了,我和你讲,我早就看通了,我们这些人,一没文化,二没本事。我才不甘心一辈子就做民工,你知道吗?这个地方,最多的是服装厂,我去打听过了,很多公司都要招服装商标设计的人。我很想去学商标设计,但学费要将近二千块,凭我们现在的工资。还要寄回家,我们有钱剩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自己的命!碰巧阿玉喜欢我,我想,她即使甩了我,她应该也会给我一笔钱,那时,我可以用这笔钱来学东西。”我被小军的话震动了,我从来不知道,表面开朗,似乎不想事的他,内心深处有这样的心计。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我只能问:“这样做合适吗?”小军说:“没什么不合适,我一不偷,二不抢。也不会主动问她要集钱,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苦笑了一下:“我能怎么说你呢,你自己觉得值得,开心就好。”小军说:“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不会委屈自己的,阿玉其实是个好女孩,我也并不是完全不喜欢她。她也不是那种很不正经的人。”
  
   这晚,我久久不能入眠,小军的话强烈的震动了我:“是的,我就这样过一辈子吗?我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自己的人生?”{人生}中有一句话:“人生的路很漫长,但关键处只有几步。”我该如何走好自己关键这一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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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04-11-15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是个很懒惰的动物,一夜的思考,并不能一下子就把我变成一个奋发向上的好青年。第二天,我依然是照常的重复着机械性的工作,即便思想也是照旧,忙碌的工作,会把任何人的意识拖的模糊,所以我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当然,我也明白,认真的说来,这应该是属于借口。忙吗?一天工作13个小时。睡觉7小时,吃饭还有其它杂事加起来2个小时,怎么样算下来,我应该还有二个小时,这二个小时,如果认真利用起来,去思考,去学习,不是更好吗?但是我没有,只是和其它人一起,无所事事的渡过去了。只是偶尔心底闪过一丝对未来的渴求的时候,我会拿起在旧书摊上搬回的高中课本看一下。然而,这种时间实在是有限的很,平均下来,每天也最多半小时吧。
  
   这段时间,如果要说真有所收获,那就是收获了阿川对我的友谊。因为小军越来越脱离了我的日常生活中。变得我在这个工厂只有和阿川和眼镜二人来往。而眼镜因为个性的问题,我们并不能成为很深交的那种朋友。阿川不同,他是个很随和又好相处的人。而香云和静对我的好,也渐渐引起了工厂一些人善意的玩笑。可当时的我一点也没考虑过那种不切实际的感情。好象我内心深处,很小的时候,就种下了做头这些人之中,是属于很普遍的,二情相悦,合得来,或许会跨越空间的界限,走在一起。合不来,下一站,就各分东西。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是个很懒的人,连看书都三天打鱼,二天晒网,哪有空学别人拍拖。然而,我又确实不愿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有损别人家女孩子的名声。渐渐的,我衣服都自己洗了,也刻意减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如吃饭,我常常借口看书,叫阿川帮我打到宿舍吃。周日有时间,借口看书,不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上班,下班,我常接触到香云些许哀怨的目光。静,就无所谓,她的性格本身就比较开朗,这种没有开始就己经结束的感情根本就没杀伤力。
  
   最近工厂订单没那么多了,每天晚上九点钟就可以下班,阿川和一个女孩子阿英拍拖,我和眼镜常常会叫阿英:大嫂。阿英也无所谓,并渐渐的大嫂自居开始开涉我们的三人的生活。比如,她会时不时跑来宿舍看阿川在做什么,而且一来,一张嘴就说个不停,哪怕根本没人和她说话。有一次,,她一进门,阿川去冲凉,她一个人坐在阿川床上瞌瓜子。正在看书的我实在的忍不住了,就往外走。
  
   我一个人信步就走在郊外去了。走过那段工业区单,居然被我看到一片金黄的稻田。我突然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在稻田边坐了下来,我的思绪飘飞到遥远的家乡。出来二年多,都不知道父母到底怎么样了?父母都不识字,我也基本上没有写信回这,家中也没电话,也就谈不上通电报平安。父母唯一知道我平安的办法也就只有从每个月的汇款单了。我从来没有去体会父母对我的牵挂和担心。因为,在我的思想中,父亲总是那么刚强。母亲总是那么贤慧。哪怕我离家时,他们都没有和别人家父母一样,哭着舍不得。可是我知道,一转身时,母亲的眼睛分明也泛着泪光。而我自己,也并没有十分的想念家中,很多人都说出门打工,会怎样怎样想家,好像我没有,即使在外面过的二个春节:我也只是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第二天和老乡们打打闹闹。第三天又上班。然而,这一刻,我感觉到了父母对我的思念,因为,我是那么的深切的想着他们,想着家乡的山水,想着那散发的稻香的土地。这是我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做个有钱人,有钱了,我可以回去看爸妈。是的,我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我一定要!
  
   回到宿舍时,己经是晚上十二点多,眼镜问我:“阿川呢?”我说:“拍拖去了吧。”眼镜说:“没呢,去找你了。”我说:“他找我干嘛?”眼镜说:“他说平时你这时都在宿舍看书的,也很少一人出去玩,怕你有事。” 我无语。阿川都能这么了解我,而我,又有真正关心过他人吗?比如小军,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和他聊聊了。比如阿华,二个多月没有他的消息了,即使他不找我,我就不能去找找他吗?过一会儿,阿川回来了,他一看到我,就拉着我的手:“你跑哪去了。我去找了你二圈。”我说:“没什么啊。出去走走。”阿英走进来说:“我和你说他回来了吧。肯定是拍拖去了。”阿川对说阿英:“算你历害,走吧,请你宵夜。”二人居然就这样出去宵夜了。我和眼镜目瞪口呆,眼镜说:“这二人,真是天生一对啊。”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开始有意识的看一些怎样成功之类的书籍。同时,我也渐渐的接受一些其它的文学作品。我用自己的钱去旧书摊买回了[平凡的世界],也常常光顾那些书店借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书看。但我依然不知道,我该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尽管我有改变自己命运和决心。我可以加倍的努力,但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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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4-11-15   
   工厂的订单又多起来了,我们又恢复了每天加到十二点钟的日子。我们并没有不习惯,甚至有些希望,虽然只有微薄的加班费,但能多做一点就能多挣点钱,而时间多,反而用钱就多。所以对我们来说,这才算是正常的打工。小军和老板女儿拍拖的事终于被老板和老板娘知道了,终果当然只有一个,当天晚上,小军就被老板和老板娘叫去。半个小时后,小军就提着行李准备离开了这个他工作了二年多的工厂,离开了他众多的朋友和我。我向班长请假,送小军走。问他:“你准备去哪里?”小军说:“别担心,先去租个房子住,然后找间培训部,去学习一门技术,我早就打算好了。”我笑笑,我是不该问他担心,聪明如他,应该是不需要我为他担心的,其实我更多的担心我自己吧。这几年来,我习惯了身边的乡音,他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至少还能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现在小军一走,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家工厂了。以后的日子,谁还会那么无私的帮助我,谁还会用乡音和我说着一些家乡的事。小军又对我主:“虽然我不能再来这儿看你了,不过,等我定下来在哪儿住时,我会去阿华那告诉他。”我问他:“你有钱吗?”因为我知道,平时他自己的工资也是大部分寄回家的。小军说:“我有一些,够租房和几个月用了。”我点点头说:“好的,有事情记着写信过来。”是的,我不能做些什么,甚至连想送他远一点都不行。马上又要回到工厂上班,只有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
  
   下班后,阿川和眼镜叫我一起去喝啤酒,对我说:“你别管那么多了,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小军他没事的。”我说:“可是我不知道现在他还有没有找到房子住。”阿川说:“你别瞎操心了。小军是个聪明人。不会吃亏的。别想那么多了,陪我喝啤酒。 ”回到床上,我躺着床上,阿华还不知道
  ,得找个时间去找找阿华才行。
  
   为了赶货,天天都是加班,工厂也根本就不让请假,并且放出风声:“谁要无故旷工,开除并且没工资收。”我们不知道,这个制度到底合不合理,只知道,这种事情,在周围的一些类似的工厂也是习己为常的,当时的我们,除了接受工厂的安排并没有其它的选择。二个多月后,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我决定去找阿华所在的工地。我相信,他依然还在那。阿川问:“我陪你去吧“。我说:“不用了,借你的地图给我,我看地图就知道怎么走了。”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时间,他一定也有不少自己的事要做。
  
   这个城市当时并没有公交车之类的,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当时还没有一辆。人们来来往往的交通工具主要靠一些摩托车,我并不想座摩托车去,第一,我是不太会和陌生人说话接触的那种人,有恐惧心理;第二:有一天时间,我可以走走,就当做看风景,省几块钱也好。我带着从阿川那拿来的地图就上路了。我想,我也和他们去过好多次街了,大致的方向还是可以搞得清楚的。这一走,就足足走了我5个小时,当然,因为对道路陌生的缘故,我走了很多的弯路,但没什么关系,我用一种轻松和愉快的心情去看我路过的人和事。竟然并没有感到有多疲累。
  
   这是一栋较大的工地,阿华己经在这儿做了半年多。找到阿华时,阿华正挥汗如雨的铲沙,几个月不见,他的皮肤己经能看见一层层打褶的皮。 也许大家都看过一些很美感的,有着古铜色皮肤、健壮、光滑的民工图片。但事实是:大多数的民工的皮肤是那么黑而打褶、也并没有那么健壮。如果真有个比较美感的词来形容,我只能找出“结实”看到我来到,阿华放下手中的活,和工头请了假。我们离开了工地,在路旁找了个小店坐下来,我问阿华:“你最怎么样?”阿华说:“还是这样,每天都是做牛力,对了,小军他己经回家了。”我一惊:“回家,为什么?”阿华说:“还是那桩破事,他离开工厂,并没有和那个阿玉散,那个阿玉对他也有点心,还是常常去看他。又被他父母知道了,找人打了小军一顿,给了他一笔钱,但是不许他来这个城市了。”我劝小军也回去算了,人家有权有势,咱们怎么样也斗不过人家,搞不好,赔上小命就划不来。”阿华又问我:“你呢?怎么样??我们都走了,有没有人在工厂欺负你。”我说:“没有,我很好的。”阿华说:“你和小军都是聪明人,不象口我这么笨。只知道做苦力,你也该好好想想你以后怎么过。” 我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怎么办吗? 阿华说:“前些天,我们这出了起事故,一个工友,就这样被砸死了,你知道吗?只赔了二千块。这就是我们的后果。随时在拿在命在做事啊。我也看开了,做到过年,我就回去。我以前学过修车,当时人小,没人要,又没钱自己开铺。这二个,我也多少挣了一点钱,再借一点,回家开个修车挡去。” 阿华这些话让我很震惊,我一直以为阿华是当初我们四人中比较没脑的一个,他做什么事都是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去想,也不会想歪点子。我知道,他从来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但他是那么踏实的一步步将自己的路走的那么清晰。是的,其实人人身上都有值得学习的东西。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过年,阿华约我今年和他一起回家。我答应了,我真的很想回家。
  
   回去时,我只用了三个小时,但即便这样,回到工厂,也己经到了晚上8点多钟。阿川他们不在宿舍,有很多他们买回来的东西,看来他们是回来过又出去了。我的床上多了一串香蕉。香樵是我唯一爱吃的水果,因为它在那个城市是最便宜的。不过,即便那么便宜的水果,我也很少吃。肚子饿了,打开水,泡速食面吃,我喜欢边吃边看书。半年前,我就养成了这种习惯。最开始是因为看到情节精彩时舍不到丢下书本,到后来,发展到,没书看吃饭都不香。阿川和眼镜回来了,阿川一看见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担心死了。找到阿华吗?”我说:“找到了。路远点,走了很多弯路。”阿川:“早说过我陪你去了。”阿川说:“又在边吃边看书。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别吃了,等下我请你下馆子。”我问阿川:“什么喜事啊。”阿川说:“今天恰好是英生日。等下一起去庆祝一下。对了,你的生日什么时候,到时记得请我吃饭啊。”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自己都忘记了,小时候在家时,母亲每到生日就会为我煮鸡蛋面条。后来上学寄宿后,没人再为我煮鸡蛋面条,我也渐渐的忘记自己的生日。出门二年多,更没有这种闲心去庆祝什么生日。生日、端午、中秋之于我来说,不过和所有的日子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待续!
水中的影,镜中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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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04-11-15   
   我查了我的身份证,生日是12月2日,我没告诉任何人,尽管时间就在这二天。不知道当时的我何以有那么沉稳的心态,很少和别人一起欢喜,也很少和别人一起忧伤,所有的快乐和忧愁似乎只和自己一个人有关。也许是当时年少,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快乐和忧伤,经历的种种,只是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年关将近,工厂的订单也多的恐怖。我们每天的工作时间增加到了凌晨1点钟,第二天早上7点就要上班。唯一的娱乐是,在傍晚休息的1小时坐在饭厅看电视。我很少去看,虽然我很喜欢看电视,只是我不喜欢那种和别人抢座位和挤在一起的感觉。阿川是个电视迷,每天下了班,他是必冲在前面坐在那看电视。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迷了心,我也早早的挑了坐在阿川后面看电视,是部武侠连续剧。广告时间,趁着坐在后面的便利,我比比划划的在后面打阿川。旁边有人说:“阿川,你真没用,连他都打不过。”阿川笑着说:“我让他的,真打,他不够我一下。”说着,也没回头,一拳向后挥来,其时,我正准备蹲下来,他这一拳,就刚好打在我鼻子上。瞬间,我感觉到一股热流冲了出来,一摸,红红的液体。有人叫:“你流血了。”我站起,吸了口气,不想让血流出来。阿川回头,问我:“怎么啦。”我说:“没事。”声音却止不住的擅抖。阿川一拳打向墙壁,发出很大一声响,然后就跑了出去。我示意阿英去看看阿川,自己回到宿舍,拿纸堵住鼻孔,坐下才缓过劲来。
  
   几分钟后,阿英跑进来说:“川不知跑哪去了,我拉都拉不住。还凶我。”眼镜说:“你们搞什么啊。” 我说:“我没怪他啊。都是玩而己。我去找他吧。” 这个地方有很多当地人很漂亮的墓地,我们常常会坐在一些墓地上玩,在其中的一个墓地上我看见了阿川,阿川也看见了我,想躲,我说:“你走什么,我没事,你再走,我追求的话,恐怕就又流血了。”阿川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塞着的鼻孔。走过来,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我看到他的眼泪掉下来。他硬咽着,却一句话也没说。我深深地感动了,回应着有力的握手,眼泪也止不住落下。我永远记得那时的情景,是因为从我八岁起,那还是我第一次流泪;是因为我知道坚强如阿川般的男人的眼泪那么的珍贵。对我们这群小小年纪就出门打工的人来说,在苦在累,流汗流血不流泪。有一个人为你流泪,你就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
  
   良久,我才说:“ 我没事,我们去上班了。”阿川说:“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都狠不得斩自己的手下来。”我说:“我知道,我又没生你的气。”回去的路上,碰见阿英来找我们,阿英笑着对我说:“他对你啊,比对我还好。”阿川说:“那怎么同,你是女人,他是兄弟。” 是的,有一种感情是虽非新兄弟,但却比兄弟还要亲。时至今日,我常常会怀念那时间无私情感,单纯的心灵。可惜,虽是兄弟,终要分离。不知不觉己经快过春节了。
  
   阿华特意来找了我一次,告诉我他五天后就可以回家了。而我至少还要到大年28才可能座车回去(比他慢6天)。阿华说:“这样吧,我先买好票,等你。反正我可以在工地住多一会,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多住五天,意味着他要多几天的开支,而且临近年关,车票也一天比一天贵。我没有说让他先回去之类的话。因为我明白,阿华一定会等到我一起走。我能做的,只能是在心里无言的感激。
  
   工厂在二十八下午放假,当然还扣压了一部分工资,等春节后来再给。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己经各自和朋友聚在一起,留影、留家庭住址。阿川告诉我说他和阿英明年想去广东东莞一家服装厂,因为阿川一个表哥在那边做拉长,他说这个地方终究不是长久呆的地方,即挣不到钱,也学不到技术。而进服装厂至少可以学一门技术。阿川对我说:“你也该想办法换一个工作,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等我定下来,我写信给你,方便的话,你也一起过来。” 我说:“我会照顾自己,你也一样。”我并没有多深的离愁别绪,因为我知道,我和阿川,一定还会有再见的时候,或许不是在现实,也一定会在各自的思念里。
  
   农历二十九上午十点多,我和阿华拖着大包小包回到了阔别二年半的家乡,包里除了日常品外,还有很多派给你父老乡亲的一些廉价的食品。一进村里,早被许多乡亲的小孩看见。有好事者飞跑去我家和我母亲说了。走在家时,我看到母亲站在门口等我,二年多没见,母亲的白发又增了很多,喜悦又激动泪花在眼眶打转,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我叫了一声:“妈”。母亲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着我偏瘦的身材,怜惜的说:“长高很多了。却还是这么瘦。” 父亲的背更驼了,他没有母亲激动的神情,只是对母亲说去集市买点好菜。晚饭时,问起家中的情景,爸说还和前几年没什么区别,今年收成,还因为天气的原因而差了很多。因为我每个月都有二百元钱寄回家,温饱都没问题了。哥姐们都己经成家,各自有各自的用度,帮不上什么忙。
  
   过完年,我想了想,决定留在家一年,可以照顾一下日渐老迈的父母,又可以自学一下高中的课程。近三年的打工生活,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帮助你的人就是你自己;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正如我出身在中国,出身在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这些都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向上,充实自己的知道。我写了封信给阿川,告诉他我的决定,阿川很支持我,并答应有时间就寄一些外面的书报给我。小军和阿华过了年后又出门了,现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阿华挣的钱远远不够在城里开一家修车档。小军是再也受不了农村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我又见到了小文,却不是我熟悉的小文,他的家境本来就好点,二年不见,他居然己经结婚了。我真的留了下来,有农活的时候就去地里做农活。没农活就上山去砍柴、帮别人拉木头。那时候,我常常会被肩上的绳子勒出二道红红的印、也常常碰的青一块,紫一块。阿川时不时会写信和寄一些书报给我,这是我唯一能感觉到自己还能和外界接轨的方式。母亲很高兴我能在家,用她的话说,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生活就好。父亲却会提醒我,这只是我锻炼的过程,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这一年,我过的非常孤独,村里同龄人没有能说得上话的,我只有跑去深山的独壁上看着山谷的野花、那微风轻扬的翠竹,不知不觉中,我己经懂得欣赏这平凡的景色了,我甚至常常会感觉到它们在和我说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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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04-11-15   
  95年过完元宵,我再次背上行李。不过,这次是我一个人,目的地也换成了广东一个叫陆丰的城市。阿华和小军都没有回来,可能是工作的变换和劳累,过去的那一年,他们开始还会给我写信,慢慢的就“渐行渐远渐无书”这是那时候打工族中很容易发生的事情,因为没现在那么方便随时有手机可以联系。最开始的阿林到现在的阿华和小军,虽然我不免有些感伤,但我理解他们。因为自己曾经经历,知道在外面的人有时候会连亲人都懒于问候,这其间交织的是对自己的期待与失望、对家人的负疚和无耐。出外打工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在自己没有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时,是不好意思和朋友和亲人联系的。从这方面来讲,我很担心阿华和小军的状况。阿文倒是还是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他告诉我他己经学会电车,顺利的在东莞一家服装厂做电车工,和阿英的感情也一如即往。我没有告诉他我去陆丰的消息。
  
   从家乡到陆丰的时间和到石狮差不多。当然,这次,我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乱走,这次是去二哥所在的地方,二哥比我大三岁,也很早出门打工,开始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现在他在一家酒店厨师的下手,二嫂和他是一起打工时认识的。现在也在附近的酒店做服务员。其实,我是一直不希望和二哥在一起工作的,也许是从小以来就好强而又古怪的个性。我和家中的兄弟姐妹并无多少共同语言。我甚至想着,等到了二哥那,自己去找一份工作,别和二哥在一起。我和二哥三年没见了,他前年回家结婚时,我还在外面,去年,他又一年没回家。下了车,我坐一辆摩托车到达二哥工作的酒店门前,尽管不是第一次出门,但看着那金碧辉煌的酒店,还是有点担心,风尘仆仆的我该不该直接进去找二哥,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担心给二哥面子不好看。我躲在一旁,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好容易,看到二个人像打工模样的人,我问他们是否认识二哥?其中一个姑娘很热心,去帮我叫了。我始终很感谢在我生命路途中给过我或多或少帮助的人。有时候,举手之劳的帮助,会在别人心灵留下永久的回忆,而人世间的真情,就是这互助的点滴。二哥很快出来了,看到我,二哥,摸着我的头,感叹着我一下子大了很多。恰逢中午,他带我到外面吃饭。说要点几样好菜给我吃,我坚决没要,叫二哥帮我要了二个卤水蛋和一碗面。我不想花费太多。二哥看着我,说:“,你天生这么老实。记着,在酒店做事,你要学圆滑点。”
  
   下午,二哥带我到他酒店的员工宿舍。他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和酒店经理讲一声,让我在酒店当小弟。二哥是和七八个人共住一个套房,其中一个房间是其中一个大班住,厅里就住着另外几个二哥的同事。酒店里对我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首先,那里的人似乎天生有见面熟的本领。我一进门,他们就亲热的和二哥开着我的玩笑。说的话都是我以前从没听过的词语。我根本没见过这种场面,除了微笑,我不知道怎么样和一群这样的人打交道。等他们去了上班时,我突然有种想逃离的冲动,直觉上,觉得这个环境一点都不适合我。但在心里,我又对自己说:“坚持下来,没什么可怕的。”是的,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点污言秽语吗?不就是说话粗俗点吗?又不是没见过,没听过。不同的是以前听到的是别人之与他人,现在听到的是别人之于自己。如果一个人连这点都忍不了,能做什么?
  
   不过真正相处下来,我发现,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么难受,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是无穷的,其实没什么能难往坚持二个字。二哥其实是属于那种工作很忙的那类员工,他吃饭也不是和其它员工在一起吃的,这几天吃饭,就常常是他的一个哥们带我去酒店吃免费的员工餐。这天,二哥叫我穿好一点,去经理那面试。说己经和经理说好。我很顺利的得到了经理的录用,但还要经过一个月的培训期。而这一个月培训期,我是在一个叫“靓仔平”的歌舞厅经理手下,因为我即将的职务是在歌舞厅当侍应。“靓仔平”人很好相处,不过,另一个在这做了一年多的一个侍应,却提醒我小心点。关于“靓仔平”的故事可能是很多。可我只了解了其中的一个下午,因为受他的骚扰,我骂了他一句无耻,他狠狠的甩了我一个耳光。我记得我当时很平静,我从小到大没有和别人打过架,甚至吵嘴都很少。我只是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大家都是出门打工的,请尊重你自己,也尊重别人。”说完,我一个人跑了出去。
  
   漫无目的在街头行走,这么突然的事情,在我的心里还没有承受的准备。但我知道,我不能告诉我哥,不能掉一颗泪。虽然我明白了,这个世间,并不完全是温情,有许多丑恶的事情在夜幕下无声无息的上演、那个豪华的酒店的外表又掩盖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我住在酒店,常常在半夜里传来很多少女的低泣,后来我知道是一些借口招工而拐骗来的女孩。从那些坐台小姐涂满胭脂的脸上有几个人知道她们曾经哭泣的泪眼。甚至于“靓仔平”谁又知风华正茂的他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苦。是的,我不恨任何人,亦不怪任何人,我明白,这个世界有白天,也有黑夜。走累了,我呆着一家游戏机店看别人打游戏。好一阵子,我听到二哥叫我。转身,真是二哥来了,他一看见我,说:“你没事吧。”我说:“没什么。”语气很平静。二哥说:“我听到别人和我说你跑出来了,很担心你出事。还好。”我说:“真没什么。我们回去吧。”二哥狠狠地说:“我听到别人和我说了,还好你没事,要是你有事,我一定不放过他。” 我不知道,二哥是怎样找到我的,看看天色己黑,我知道,我至少在外面呆了5个小时,我也第一次发现二哥其实是那么关心,在乎我的。二哥说:“不过,你还是别回我那个酒店了,要不迟早会出事,等下拿了东西,我带你去我一个兄弟那住,叫他帮照顾你。”哥的那个朋友叫阿明,是哥以前认识的朋友,在一家酒店做DJ,阿明人很好心,他对哥说:“你放心,我会把他当自己小弟看的。” 阿明的确对我不错,他让自己的床给我睡,而自己跑去和女员工宿舍和女朋友睡。也常常帮我打好饭菜,带我去他工作的DJ房玩。但我对酒店这个行业己经没有兴趣了,我不是不相信自己可以在里面做出成绩,我是害怕自己做出成绩的代价。我对二哥和阿明说,我自己有空去到处看有没有其它工厂里的工作。二哥也赞同了,他叫我不必着急,慢慢找,阿明也说:“反正在我这吃住不用钱,就当做玩啦。”
  
   我白天出去街头找,然而,那是个根本没有多少工业的城市,之所以有那么多发达的酒店业,是因为当时的陆丰市,是个走私非常严重的城市,甚至街边有走私的摩托车、轿车、电器一条街。十多天过去,还是没有什么结果,我给阿川写了封信,告诉他我的状况。大约七八天后,我收到阿明转给我的阿川的来信,信中他叫我过去他那边找工作,说现在他那边有许多工作机会,后面又说了我一顿,骂我没有早点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就跑出来。
   二哥吩咐我自己小心,和阿明把我送上开完汕尾的车。我需要从那转车到东莞阿川那个镇。这就样,我结束了在陆丰的二个月左右的生活。慢慢的远离那个城市,深深的将那个城市记在心中。因为,在那个城市,我才真正了解了另一种人的生活;了解了这个世界并不完全是想像中那么美好;了解了怎样真正尊重自己和他人;了解了许多人世间的悲伤与无奈。在那近60个日日夜夜里,我学会了一件事,尊重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职业,任何一个人,仅管那个职业卑贱到出卖自己的肉体。因为我亲耳听见到那么多黑暗中心碎的哭泣声。 然而,这些都要离我远去了,正如这不断开往前方的列车,我的命运又在列车的驱动下奔向另一个方向,另一个起点.....。
水中的影,镜中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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