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社会发展史的质疑：中国封建社会早在2000年前就已经消亡
关于社会制度的经典划分，应该是根据马克思的基本理论来确定的。马克思理论相信生产关
系决定社会上层建筑的一切，并根据这个理论来进行社会史划分的。不过如果我们从另一个角度
来看，也许会得出不同结果。
什么是封建社会呢？这是根据西方中世纪的采邑分封制而确立的一种社会制度，根据这种制
度，国王向各类封建领主授予采邑，而封建领主则向国王效忠，从而形成了一种金子塔式、比较
松散的国家治理结构。而各个领主则根据封地规模、家族地位等因素被分别授予公、侯、伯、
男、子等爵位。
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制度呢？这与古代的自然条件有关，因为交通、信息的障碍，国王对于
离直属领地较远的地方，无法进行全面的管理，因此，对于已经征服的地方，只有采取相对比较
松散式的分封式管理。这种治理结构，造就了西方封建社会中的一些特点：
1．社会结构比较稳定。虽然当时主要是国王的统治，但王权毕竟有限，社会矛盾不尖锐，各
个领地的管理是有差异的，当一个领地的社会矛盾尖锐化时，其他领地的统治也许比较缓和，因
此中世纪的西方很少有大规模的农民暴动。领主与国王的矛盾虽然也存在，甚至也有些领地想要
摆脱国王的控制，但也很少有企图推翻国王统治的。不过，西方当时是群雄并起，国家之间的战
争濒濒发生，即使一国战胜了，也主要是争取获得失败方当地领主的效忠为最主要目的。
2．对社会文化的进步有利。当时的西方，社会权利组织的基层单位是各个封建领主，因此西
方的权利框架比较分散。由于大量有实力、寻求社会公共事业的贵族的存在，科学家、艺术家们
获得贵族支持的可能性也多些，他们往往奔走于各个贵族之间，获得赞助和认可，这也为文艺复
兴提供了非常好的基础条件。不过由于教会的力量非常的强大，反教会的思想当然另当别论。
3．西方的封建领主制度不利于市场经济即资本主义的发展。这主要是因为分封制制约了社会
大市场的形成，而市场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最关键的要素。
西方封建社会持续的时间，大约应该从8-9世纪开始，结束于16-17世纪。由于社会的发展，
国王统治的辐射能力扩大，国王也在逐步加强王权，经过几个回合的争斗，一些主要西方国家开
始向集权统治过渡。西方集权统治年代不长，这是因为西方的封建社会培养了反集权的传统，国
王王权的加强，导致了以自由贵族为代表的人民的反抗，于是在英国、西属尼德兰、法国等爆发
了反对王权的革命，从而很快确立了资本主义制度。其他一些国家则形成了相对集中的王权，并
部分吸收了资本主义的制度，他们的王权统治坚持了一段时间，直到本世纪初都完成了向共和或
君主立宪制度的转变。
西方封建社会的阶级矛盾是领主（地主）与农民之间的矛盾，但是如果我们由此得出相反的
推论：阶级矛盾是领主（地主）与农民之间矛盾的社会就是封建社会，这样的反推论可能就是片
面的了。而我们中国的封建社会的划分也的确是按照这样的逻辑来区分的。所以也认为改变土地
关系的矛盾，就是中国社会革命的成功。
事实上，按照马克思的理论来定义，中国的封建社会应该是公元前16-21世纪，到公元前221
年，也就是秦统一中国就结束了。为什么这么说呢？主要基于以下理由：
首先，符合封建制度的定义。当时中国进入到夏王朝以来，所谓王朝只是原来部落联盟的框
架，夏王只是将部落联盟的禅让制改变为世袭制，直接管理的范围非常有限，其他部落认可夏启
的统治，是一种效忠行为，而夏王通过封号的形式确认各个部落首领的地位，从而也形成了金字
塔的国家治理结构。由于时代过于远古，这时候的封建制度还是处于比较雏形状态。此后，商、
周的建立，进一步完善了中国的封建制度，商王（周王）通过分封领地、爵位的方式来获得各地
的效忠，各个领主有自己的食邑、爵位，并效忠天子，提供贡品、劳役、出征军队等。到了周
代，领主的爵位等级、效忠方式已经与西方的封建制度非常相似。
与西方的封建社会特征存在非常多的相似处。除了上面说的国家治理结构相符外，许多社会
特征也很相似。比如社会结构比较稳定，近两千年的历史没有形成较大规模社会动乱，到了周
代，文化艺术比较活跃，形成了丰富的先秦文化，由于中国没有教会的限制，思想界活动也是很
活跃，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局面。
关于社会矛盾的问题，并不是奴隶社会只有奴隶与奴隶主的矛盾、封建社会只有农民与地主
的矛盾，事实上，奴隶制度可以存在于包括资本主义制度（如1860前的美国）的任何一个体制
下，同样地主制度也可以存在任何体制下。而中国的封建社会，则是发生于2000年前，以奴隶制
度为主要用工形式的基本形式。
那么我们常说的中国封建社会是公元前476年（战国）开始，到1840年，这一段时间又是个什
么制度呢？这是我要说的，一种新的社会制度----集权社会。秦灭六国后，就基本上消除了分封
制。楚汉战争、西汉初期，虽然有过恢复封建制度的考虑，但皇帝们最终还是非常愿意接受集权
统治。以后历朝历代，虽然也有封王封侯的现象，但大多都是象征性的意义。这个时候，由于生
产力的发展，使用奴隶的土地已经是非常少了，但社会结构却形成了以集权为核心的社会治理模
式。
这一阶段的特点是不同于封建社会的，例如：
1．采取集权统治，社会实际统治核心大大减少，统治链直接由统治者过渡到被统治者，统治
链比较脆弱，同时集中的权利形成更大的诱惑，导致了社会的极不稳定。社会矛盾容易激化并全
国性爆发，如各种农民起义等；集权统治形成更大的诱惑，一旦权利控制出现盲点，就会出现对
最高权利的争夺。从秦以后，中国的统治王朝在统治机器越来越强大的同时，周期都趋于短暂，
最长的唐王朝也只有290年。集权社会的核心是绝对权利的争夺，这也是各种社会问题产生的根本
源泉。一方面，作为最高权利能够在全国范围内横征暴敛、对人民和甚至贵族官员生杀预夺的权
利，另外一方面则可能出现人们揭竿而起、军阀割剧、叛乱和篡位阴谋等危险到统治地位。这种
统治反统治、权利争夺等成为社会动荡的主旋律。
2．思想文化的钳制。集权统治的统治基础减少了，所以必须依赖强权（统治机器）来统治，
同时对于社会意识形态的干预是十分积极的。如秦朝的焚书坑儒，汉朝以后罢黜百家，独尊儒
术，都是对意识形态干预的典型事例。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控制思想，禁止新的思想可能对
统治秩序造成的冲击。
3．集权社会国家实际控制的范围比较广大，政治经济制度比较统一，本来能有利市场经济的
建设，但由于集权统治的核心内容就是控制社会，确保天下独尊的地位，所以一般都不鼓励商业
的交流和发展，相反，同时由于社会权利缺乏基本制约机制，工商业是遭受侵害比较严重的社会
领域。
以上几点的分析，应该基本能确定中国封建社会实际是2000年前就已经消亡了。这点分析也
许对过去的社会发展没有什么意义，但至少可以解除我原来的迷茫，知道了中国2000多年来所积
蓄的是什么样的社会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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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
关于这个论点，我脱离了这样一个政治经济学常识，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基于这样的
理由：
1．社会的组织形式，是上层建筑的最根本表现。中国先秦与西方中世纪的社会组织模式是非常相
似的，如果否认了这一点，就实际上否认了人类发展史的可比较性。
2．我们常说的封建社会的产生，是基于土地地主所有制、劳动者有一定自由的条件下产生的。但
是，我们可以从文章分析中看到，我国先秦与西方中世纪上层建筑的组织形式是非常相似的，而
我国先秦时期绝大多数时间是生产资料奴隶所有制形式。这是两种不同的经济基础产生的非常相
似的社会制度模式，即上层建筑。
3．西方与我国产生封建制度，是具备一些相同的条件：社会生产力的低下；传统文化对专制主义
的有限抵制（我国是原始氏族公社发展过来，西方多是从日耳曼部落过渡而来）；等等。由此可
见，产生封建制度的主要原因是综合的，包括生产力（而不一定是生产关系）、传统文化、历史
发展的特殊性，以及其他的可能因素。但不是具备这些因素就必然产生封建制度，例如东南欧、
西亚等地，是直接发展到专制主义。
4．地主与农民之间的矛盾是生产关系的矛盾，而不是社会制度的唯一矛盾。在人类历史长河中，
经常是各种生产关系并存的，比如，一个社会既存在奴隶制度，也可能佃农制度、资本主义制度
并存，如美国1865年前就是这样的典型事例。消灭一种生产关系，只是消除了社会内的一种矛
盾，不一定导致社会的上层建筑尤其是组织形式发生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