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板上随手为自己绑了两个松松的麻花辫，起身，套上蓝得泛灰的牛仔裤，踩进小牛
皮的软底鞋.。在玄关散落的钱里随手抓了几张胡乱地塞进屁股上的那个袋子，出门。
我开始在繁华的城市中心地带晃悠。我知道我浑身上下透露着无聊懒散的讯息。的确，我差
不多已经忘了当年校园里那个勤奋上进自强自立的柯寒了。“哈”我在心里大笑，忽然发现原来
我真的在大笑。因为我从橱窗玻璃上看到了一张女人平静不屑的脸，眸子里闪着两点叫仇恨的火
焰。她站在我2米远处望着我。我下意识地知道天已经观察我很久了。
我缓缓转过身去，将我那张除了婴儿油没有任何人工合成剂的脸对上女人那张高贵寒冷的
脸。这是张经过精心描绘因而显得光彩照人的脸。不过我发现它缺少一些灵气。也难怪，饱经化
妆品蹂躏的脸还能够保持这个水准已经很不错了。我轻轻地宽容地点点头，等她开口。
“我想他只是迷恋你年轻的脸袋。”女人仔细端详我一分钟后终于开了口。顿了一下又郑重
其事地补充，“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其他任何的理由。”
我洞悉地笑了。我知道这个女人想告诉我“你只是个黄毛丫头，不修边幅，缺乏品味，二等
城区里随便哪个小酒吧里随手一抓就可以掏出三五个来的不上流的东西。”可是她要保持高贵女
人的优雅形象，所以用了委婉的表达方式。在我那可就无须顾虑了，我放肆地笑着回击，露出白
白的年轻的牙齿：“你在自欺欺人吧！再美味的菜色，天天对着都是要腻的。日子再久些，别说
吃，连看一眼的兴趣都会没的，就象烟灰。”一边做了个掸掉烟灰的动作，然后眼神顺着虚设的
烟灰飘散开去。
眼神流转回来的时候我瞄到了女人愤怒的目光。我知道她被击中了。我喜欢看高贵女人的怒
容，那充满讽刺和滑稽意味。于是我又加了句：“你老了，而我还年轻。我不光有年轻的脸袋，
我还有年轻的身体。你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我还给她一分钟的仔细端详，看着她厚厚粉底也掩盖不住的瞬间变色，然后噙着一嘴
残酷的冷笑走开。
路过哈根达斯的时候我进去买了一客，坐下来大口地吃，内心充满了对那个高贵女人的同
情。香甜滑溜的冰淇淋卷过我的粉红色舌尖滑到口腔底部，接着就顺着食道下坠了。真好吃！我
心满意足，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高兴地发现那些多余的同情心北 就着哈根达斯都吃进了肚子
里。于是我可以开始思考了。
这个用时装、钻石、香水、化妆品堆砌起来的女人，胆敢站在我的面前，以高人一等的姿态
自居，哈哈！什么东西？还不是一样地挥霍男人的钱，填补内心的空虚与惶惑！你从事合法外衣
包裹下的长期卖淫，我用原始的性欲牵制他；你要穿上已经不合你年龄的性感薄睡衣，使出浑身
解数才能让他上你的床，而我只需对他使一个媚眼；在你眼里，我是个下贱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而在我眼里，你是个可怜的女人。难道你不更悲哀些么？
其实你多虑了，你大可不必如此看重我这个你们美满婚姻的“入侵者”。我对破坏毫无兴
趣。我只是想过衣食无忧，无须动脑伤神的日子罢了。恰巧你不赖的丈夫迷恋于我的校园气息。
呵！校园气息！是啊。四年本科加两年研究生，我已经浑身冒傻气了，我几乎就相信了爱情是美
丽永恒的了。在我还傻里傻气地做梦的时候我的那个男人嫁入豪门，陪着他的富裕新娘飞去美利
坚了。我终于想做出一番事业，赚很多钱，让那个男人看看。却发现我学习多年的古代文学，现
代文学，儿童文学，在我要达到的目的面前都成了一堆狗屎。
算了算了。不想了。我瞪了一眼残留了少许冰淇淋的盘子，从牛仔裤袋子里掏出张皱巴巴的
100块，丢在桌子上，随即走出了哈根达斯漂亮的玻璃门。
11/7/2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