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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我只想闻闻梨花的味道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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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发表于: 2004-11-07   

我只想闻闻梨花的味道

曾经一杯酒

    春香暖心头

    倚窗共饮梨花雨

    情满爱自流



她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已经住进了高高的宫墙之内。皇宫是寂寞的,她总是让侍女为她披上淡黄色的披风,跨过宽阔的门槛,合上眼睛,深深呼吸。很多年后,当她再次回忆那些清澈的新鲜的空气和宫墙外一层一层粉绿的柳色时,她依然能够想起当初的感觉,孤独,伤心,那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叹息,颦眉,掉泪,侍女们见她这样,都诚惶诚恐,一句句“奴婢该死,娘娘恕罪”,后来,他们终于知道,无论哭还是笑,都是她一个人的事,那位承乾宫的娘娘,本就是和别处的娘娘大不相同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乐府的乐师唱的这首歌。她深深地被其悠扬的旋律和精致的歌词打动了。她自己也曾经是秦淮河畔名噪一时的歌伎,也曾唱过数不清的歌,但她知道这其中没有一首能比得上这首。于是,她问自弹自唱的乐师,这首叫什么名字。乐师告诉她,那是《梨花雨>,是先人流传下来的,不知道经过了几代,而他唱的也只是上半阙,下半阙早已失传,无人能唱.

当她听<梨花雨>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民间,人们依然在传着她的名字,这个曾经名噪一时的歌伎,人们依然愿意直呼她的姓名: 董小婉.他们津津乐道于她的往事,说董小婉生性闲静,遇幽林远涧,片石孤云,则恋恋不忍舍去,那是与风月欢场格格不入的她.而在那座充斥着满蒙贵族女子的皇宫里,她又成了一个不能为人所容的异数.上天注定,她是要永远游离于人群之外的.

承乾宫就在这个角落寂静着,院子里有她亲手栽种的两棵梨树,年年盛开如雪的梨花.那院子太偏僻太素净了,连蜜蜂都不会飞进来.可是这些梨花并无怨怼,有她成天得看着,它们就不见得比她寂寞了.她很少出去,因为无论走到哪里,背上都会盯着无数道怨毒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落荒而逃.

这就是当时她的处境,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岁月.其他的傧妃自不用说,连太后都不喜欢她,在太后眼里,她就是夺走了她儿子又给皇室抹黑的那个人,她只有小心地,隐忍地过着每一天.

很多年后,她依然记得,只要台阶两旁的侍女无声地屈下身,她的快乐时光就来了,仿佛这一刻已成了她整个生命的寄托,因为,他来了.

回身下拜,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她,抬起头,她看见面前的年轻人文雅,英俊,周身散发着初夏时节树木的气息,眼里盛满一眨就溢的柔情.他是万民景仰的天子,是大清朝的顺治皇帝.她一直不明白,后宫三千佳丽,他为什么只爱往她这个开着梨花的小院来呢?

  也许,有些事是根本没有道理可讲的.就像他当初在秦淮河畔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对自己说:我要将这个女子捧在手心里仔细地呵护一样.然而,她的身份足以引起全天下的一长轩然大波,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但他还是做到了,其中的曲折可想而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执著彻底征服了她.

当凉风渐起,他会携起她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问:今天是怎么过的,吃药了没…… 在这里,他没有了皇帝的威仪,他们是最普通的一对爱人,他们下棋品茶,吟诗作画,或者静静执手相望,享受恬淡难得的幸福.

福临,她这样轻唤他的名字.一声一声,一遍一遍,她觉得这个是不是属于全天下的,而只是她一个人的.他的右侧眉梢有一粒小小的痔,只有凑得很近才能看到,触感柔软,这个秘密的发现让她幸福无比.而他,只肯固执地称呼她:爱妃,从未叫过她的名字.她理解他,他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和她相同的意思.人生有一知己,她理当感谢上苍,还有什么奢求呢?

  可是他不这么认为,他想给她他能给的一切,包括贵妃之类的虚名.她不在乎这些,那是她第一次抗旨.而他只是说:我看见你眼里的落莫,知道你在这里不快乐,我这么做就是要让那些让你不快乐的人知道,谁也无法篡改我对你的感情.她转过头,泪眼婆娑,他是一国之君,却不得不用这种俗气虚华而无任何实际意义的方式为她抗争.

有一天晨起,她对镜梳妆,竟然呕了一口血.洁白的丝帕上,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她吩咐侍女不许说出去,他的世界太沉重了,她不能为他分担,就千万别再给他添哪怕一点麻烦.

他还是知道了,他每天忙完朝政就来看她,带着据说天下最高明的御医,却阻挡不住她无来由的虚弱.她渐渐消瘦,可是耳朵却格外灵敏,她听见有刺耳的声音穿透了承乾宫厚厚的墙,她们说她病只是为了他的到来.

而他却总是问我:你想要什么?怎样你才会好起来?她总是告诉他:她想回到六岁那年,坐在阳光明亮的小院子里,让娘给她梳头.从大门里望出去,田野上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香气铺天盖地.她还说,她想再听听皇宫老乐师唱的那首歌: 曾经一杯酒/春香暖心头/倚窗共饮梨花雨/情满爱自流.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望着窗外那两棵梨树,雪白的花朵开满了枝头,然后她会心地微笑,沉沉地睡去.

她醒来时候,他握着她的手在沉思.她没有问过他在想什么,只是更紧地回握他的手,她对人世还存有的留恋,只有他了,她想和他平安到老,陪他走过辉煌的一生,为他遮挡一生的风雨,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彼此,缺失一个,他们的生命都不完整.然而,她的生命却像他手中的沙子,攥得越紧,漏得越快.她在心里祈祷,上天,不要太残忍,多给他们一点相聚的时间.

此后的一天夜里,她的病情急转直下,当清晨的阳光撕破云层的时候,她知道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然而,她不服,她下定决心做最后一搏.侍女们端来的药,她再也不忌苦,一仰头喝下,她要尽全力为她的命运抗争一次.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药刚喝下去,她就痛得肝肠寸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侍女们顿时慌作一团,有一句话她听得真真切切:这药,可是太后亲赐的呀!

弥留之际,越来越多的人来看她,她知道她们的用意,人越多,她就越感到冷,可是她不害怕了.然后,她看到了他的眼泪,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哭,全然不顾天子的威仪。他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固执地抱着她温暖她,然而她的身体却在他的怀里渐渐冷却了,她想拭去他如雨的泪,想告诉他这是她最好的归宿,但她却不能够了。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在最后的刹那,她听见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小婉,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如此亲切地称呼她,但是,没有用了,她记住的,只有他涕泪交零的面庞。

她轻轻飞起来,越过他们的头顶,穿过窗子,穿过盛开的梨树,飞向天空。她在白云上回望人间,天下缟素,承乾宫内哭声震天,鄂妃“病逝”,皇上痛不欲生。她看着这一切,心似丝帛,寸寸成灰。鬼是不流泪的,然而她的泪,却在京城里下了一场透雨。

很多年后,作为一个心有所系的游魂,她终于听到了那首歌的下半阙,这下半阙是那样凄凉哀伤,与上半阙的华丽悠扬形成鲜明的对比,是这样唱的:



后来一酌愁

诗书古琴休

细柳残阳黄昏后

生同穴,死同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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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剑 威望 +4 2004-11-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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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是一只鱼
级别: 光明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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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4-11-07   
偶还以为真的想闻梨花呢.
今年真的很奇怪,都快要入冬了,梨园梨花又开满枝头,不知道她们这样急促的赶来人间,为的又是谁?还有媚娘的昭令么?
http://www.lib.tsinghua.edu.cn/chinese/INTERNET/HTML/style/specify.html

级别: 精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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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4-11-07   
自从知道董妃不是董小宛后
就对传说失了兴趣
醉笑陪君千场,不诉离觞
级别: 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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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4-11-13   
顶ing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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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6-06-23   
踩个脚印,继续前行
偶是一只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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